路家本是江南一带的世家大族,路家大爷的嫡长女是肃王妃,长子、次子皆在京城为官,路家二爷留守江南的产业。
几个月前,京城传来噩耗,说是肃王谋反,被打入天牢,正交由大理寺审理。
紧接着就是肃王妃自缢身亡的消息,而路家长房的两子也被革职查办。
所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路府大门紧闭,人人自危。
十天前,御史唐少衡以路家四郎勾结匪首,路家六郎题反诗为名抓了路家二爷的两个孙子。
路家二爷走投无路,以巨额银票疏通,反被以贿赂之名下狱。老爷子年迈体弱,恐难熬过这牢狱之灾。
就在这时,有人私下给路府传话,说是路家小姐路无双,如果肯送到唐府为妾,或可躲过此劫。
路无双,是路府最小的女儿,乳名小妹,是路二爷的次子所出,小妹的生母苏氏曾是城中有名的才女。
已是被逼到悬崖边,路老夫人让苏氏做决定。苏氏在佛堂跪了一夜后,亲手为女儿缝制了喜服。
路小妹已送到唐府两日,路家人等的这两日像两年一样长,终于等到了祖孙三人被放回府。
“老爷,你总算回来了。”路老夫人喜极而泣。
“劳夫人挂念了。”路二爷握紧了老伴儿的手。
路家六郎道,“我就说我没事,这回不是平安回来了。”六郎生母郭氏狠狠捶了他一拳,“臭小子,整天和狐朋狗友喝酒,要不是你喝醉了乱写,也不会招此祸患。”六郎是二爷的长子所出,是嫡妻郭氏最小的儿子,平时宠溺惯了。
“四郎,去给你亡母上柱香吧。”苏氏苍白的脸让四郎一怔。
苏氏是继室,四郎是原配发妻所生,自小喜欢武枪弄棒,路家就找了师傅教他武功,为人仗义,喜欢结交江湖朋友。这次也是因为跟绿林中人有往来,才被唐少衡抓住把柄。
四郎环顾一周,感觉少了一个人。“怎么不见小妹?”
六郎也觉得奇怪,道“对呀,小妹呢?她就算再贪睡,现在都未时了。”
苏氏不言,众人也都瞬间沉默了下来。
路老夫人拭了拭泪,叹气道,“小妹嫁人了。”
路二爷十分错愕,小妹是他最小的孙女,就因为平时疼爱,不想她过早出嫁,拒绝了很多来提亲的人。不想他身陷囹圄数日,小妹竟匆匆嫁人了。
路二爷恼怒道,“嫁给谁了?谁做的主?”
苏氏实在忍不住,泪流满面,已经说不出话来。
路二爷次子路铉,半晌才道“嫁去唐府了。”
“哪个唐府?”
“还有哪个唐府?御史唐少衡府。”郭氏答道,私下来传话的,就是她娘家哥哥。因为担心自己的宝贝儿子,郭氏之前跪在苏氏面前,求她舍女救人。
“你们怎么能把小妹嫁给唐少衡呢?他视我们路府为仇人,会怎么对待小妹呀。”四郎急道。他不敢相信,她那柔弱善良的妹妹,落在了唐少衡手里,那个心狠手辣,口蜜腹剑,狼子野心之人。
六郎也急了,“唐少衡不是早就娶了吏部尚书的外甥女为妻吗?”
郭氏瞪了六郎一眼,“如果不把你妹妹送过去,你们能回来嘛。”
路二爷一阵目眩,晕了过去。众人急忙请了郎中,郎中开了药方,并嘱咐众人,不能再让老人家激动了。
床前,路老夫人和苏氏,留了下来,其他人都摒退了。
路老夫人用沾水的绢帕擦着丈夫的额头,低声道“路府今时不同往日。大爷一房在京都出了事,事情还没完。大理寺如果真做实了肃王的谋反罪,一向跟王爷亲近的路家又怎么能幸免。到时是抄家问斩还是举家流放都不知道。小妹送到了唐府,也许,也许是好事。”
苏氏知道,路老夫人说的是实情。她当时也斟酌到当下的处境。
苏氏也补充道,“唐少衡也是在路府长大的,为人是狠了些,但是这种人才能在这个世道立足。他依约放了老爷和四郎六郎,就说明是看重小妹的。”
二爷知道,夫人和苏氏都是想让他宽心,生于大户之家,一生顺遂,哪想晚年遭此横祸。
二爷摆了摆手,示意让她们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