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命抵命?呵!”
林鹿鸣冷笑着望向他,鄙夷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穆子清身形如松立于亭内石阶,声音恰似流水击石,虽是清明之色入耳却犹为冷冽。
“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那样居高临下地望着石阶下的她,薄纱掩着的眸底尽是轻蔑。
于二人的言语来往之中江文乐渐趋焦灼,林鹿鸣是长乐门门主,是一群冷血之人的主子。
若这位戴着斗笠的公子再与其纠缠下去,下一个被那银针杀害的人,怕就是他了。
如今已有一人死于她手,江文乐不能看着海棠园内再有一人丧命。
她合上折扇,缓缓站起了身,扬声道:“本是一场文墨会友的诗会,何故要染上血光?”
林鹿鸣循声望去,只看见一身形瘦弱却字字铿锵有力的男子,这男子眉眼间看起来总有几分面熟,可她却如何也记不起他是谁。
不过马上不管他们是谁,都会变成一具无人认知的尸首。
“看来,这园内想死的人还真不少,也罢,今日我便成全你们。”
她杀过的人多的数不过来,不介意再多杀死几个。
江文乐将折扇收回袖中,右手已按在腰间长剑之处。
但她心中清楚,她打不过林鹿鸣。
就算是拼死一搏,她也斗不过她。
可是如今园内皆是清一色的儒雅书生,哪一个能举得起长剑敢上前阻拦?
所以她不能畏惧。
斗笠下,穆子清眉目间又多了几分冷锐。
“真是狂妄自大,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他轻声嘲讽。
江文乐愕然,握着剑的动作不由得松了一松,这位斗笠公子所言狂妄自大之人,可是她吗?
穆子清又道:“区区一介江湖门派,将一群无头鼠辈聚集于一起,时不时再去杀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你们便觉得自己很厉害了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是圣上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唯独不是你长乐门的天下!”
字字强劲有力,无丝毫怯弱。
江文乐闻言,本欲拔剑的手不禁垂下,目光定在了那带着斗笠的白衣男子身上,不自主地跟着他道了一句:“没错,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非是你长乐门的天下!”
素闻读书之人一身浩然正气,如今见他,才知此言不虚。
林鹿鸣淡淡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不过一介书生,斗笠都不敢摘下,竟还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不敢?他何时说过他不敢摘下斗笠?
滴答,滴答。
是水流顺着岩石间打在清泉之上的声音。
穆子清缓缓抬手,没有半分犹豫地将斗笠摘落。
伴着斗笠被他置于石桌之上的声音,席上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是状元郎!是状元郎啊!!”
“状元郎来了!不,他一直都在!!!”
江文乐大惊,“穆子清?”
她没想到,方才这位戴着斗笠遮着面容的公子竟然就是穆子清。
原来他一直都在此地,只是她没认出来他罢了。
林鹿鸣收回银针,诧异地望了他一眼,“竟是你。”
随即,她与言玉温对视一眼,忽地粲然一笑。
“原是状元郎穆公子,难怪有那么大的脾气。”
原是以为,今日诗会主角未到,以为他不会再来,她才出来肃清场面。
却没想到,他竟来了。
言玉温眉眼间亦是带着说不尽的笑意,他依旧是温声开口:“久仰穆公子大名,有失远迎。”
穆子清只冷冷应了一句:“溜须拍马。”
言玉温被呛了一下,也不再说话。
阶下落红堆积,席上温酒已凉。
一人忽然弓着身,朝着穆子清恭声道:“未曾想到崔某此生竟真的有缘能见到穆公子本人,崔某仰慕公子才情已久,不知今日可否亲眼见到公子作诗言词。”
随即,众人便一齐附和道:“对啊!公子今日即依然到此诗会,若不展露一片才情供我等瞻仰,岂不是白费了这大好晴天。”
“今日恰逢海棠花开满园,正是作诗的好时节啊!”
“一片风光正好,公子不妨便当场吟诗一首!”
“对啊!”
穆子清冷笑:“说什么胡话?阶下那人尸骨未寒,尔等竟还有心情吟诗作对,真当是良心喂了狗吃。”
众人闻言哗然。
穆子清又道:“学士之行,当言忠信,博学于文,约之以礼,遇不平之事当尽己身之力维护浩然正气。如今尔等满口胡言,弃他人于不顾,堪称是无智莽夫,还谈什么诗词!”
他说这话时眉目清明,站立如松,宛若有一股浩然正气经其身侧直冲云霄。
江文乐亦是觉得心间有一股力量欲随着一同涌出,这时方觉真正的读书人该是有着什么样的德行品性。
君子博学,自有浩然正气相伴于侧。
感叹过后,江文乐不禁又望向了席上的那群相貌堂堂的读书人。
古有言: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而如今这群举止优雅之人,却无半分德行。
不念道德,亦不念乡土。不念刑法,亦不念恩惠。
话语间尽是凉薄,毫无人性。
他们如何配得上从前读过的那些书卷?
席上众人一片唏嘘,良久才有人敢开口道:“只是一介诗会,穆状元何须搞得这么夸张,我等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