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微风拂面。
琉璃玉瓦映着日光,正散发着一日间最耀眼的光辉。错落分布在皇城中各处的美景,更是俯拾即是。
尤其是御书房内,此时只要推开任意一扇窗,就能看到尤胜名家真迹的,巧夺天工的各式春景图。
但遗憾的是,被御林军层层保卫着的御书房,无论门窗都严丝合缝的闭锁着。
且不时的,还能听到从中传出的争执,以及咆哮般的斗嘴。
“……怎能这么说?!难道王尚书是想说,我兵部的人都是吃干饭的?!”
一门之隔的廊下,值守的御林军将士听到这话的瞬间,整张脸霎时僵成了一块石板。
从只言片语间,他们心中已猜到,屋中的肱股之臣们正在讨论的,必是一日前的庆兴街命案,也即是当朝宰相被刺身亡案。
而兵部尚书赵大人,必是因刑部尚书王大人嘲讽了他们的同僚,护送卢宰相上朝却一同身首异处的御林军将士们。
想到这种可能,他们心中即怒又痛。但职责所在,还有纪律与原则,驻守四下的御林军们一个个都越发挺直了背脊,紧握腰间佩剑,怒目圆睁的尽着自己的职守。
另一面,御书房内的争执,则已进入了白热化。
“呵,赵尚书果然是老当益壮。这么中气十足的架势,难道是想用战场的声势,威吓鄙人吗?”
“你……”
一直旁听的大理寺卿廖大人,不等赵尚书暴跳如雷,已迅速上前将人拉住,同时隔开了这势如水火的两人。
“好了,都少说两句。老赵小点儿声,柏之也注意言辞。这可是在御书房里,陛下面前呢!”
由德高望重的廖大人出面,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赵德义虽气的磨牙,到底控制住了冲动。刑部的王尚书则暗哼一声,扭了头不去与之对视。
在上首安坐的宣德帝,目光却根本没在两人身上多放,只落在案头的一卷刚从宗正寺送来的卷宗上,似看非看的扫了又扫。
当注意到室内再次安静下来,他才又抬头,扫过下首众人,并最终停在最角落里,一直努力削减自身存在感,并同时暗中看好戏正乐呵的,鸿胪寺卿斐纯身上。
“斐爱卿啊,你站那么远干什么?来来,到前面来,朕突然想起来几件事,想问问爱卿你。”
斐纯暗中看好戏正来劲儿,谁知突然就被点了名!
霎时惊出一身冷汗之时,他已一个箭步跨上前,躬身目视四方青石砖的地面,边恭敬地回道:
“陛下尽管问,卑职只要知道,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宣德帝闻言,掀了掀唇角后,闲闲的慵懒道:
“爱卿主掌外宾、各地藩王朝会仪节之事,可还记得安阳王世子是何时进京来的?”
斐纯听清的一瞬间,心下立时高呼幸运。
当初,自命案震惊朝野,他下朝后又听手下禀报,三皇子带御林军将安阳王世子押解进宫,就知会有这一日。
也因此,这不到两日的功夫,他除了四下搜寻规整安阳王世子的消息外,可是连正经公务都没碰一下。
如此“辛苦”,只为了能把握好这次机会,让宣德帝认可他的能力。也许他就能摆脱这杂事儿不少,却没多少油水儿,更没权柄的大理寺卿之位。
甚至再往上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斐纯心底早兴奋不已,面上也怕控制不好表情。因此只一径低头,声音却一如既往的谦卑恭敬道:
“回陛下,安阳王世子是去年五月上奏,七月抵京,按惯例在宗正寺为老安阳王立碑入宗祠等事务,均在八月初已毕……”
鸿胪寺卿斐大人几乎是一口气没停,就将有官方记录的,有关安阳王世子的所有行踪都完整报了一遍。
宣德帝边听,边用手指一下下,有规律的敲击着扶手。
直到斐纯话音落地许久后,御书房内毫无回音,再次回复寂静,他才再次睁开眼,并开口道:
“嗯,爱卿果然勤勉,等朕闲时想想,该如何奖赏你的这份努力。”
话音不等落地,斐纯既惊又喜的还没反应过来去谢主隆恩时,宣德帝已转向兵部尚书赵德义与大理寺卿廖文,紧接着问出一句看似完全不相干的话。
“赵爱卿,廖爱卿,你们对刺客都有何看法,不妨都说出来给朕听听。”
赵尚书与廖大人都是跟随宣德帝的老臣了,听到这话,互视一眼后,才纷纷躬身应是。
两人起身后,掌邢狱罪案的廖大人,先开口道:
“回陛下,老臣因在案发的最初,已通过金水桥进入内朝等待,所以并不算第一个到达案发现场的。但据臣后来勘察,凶案现场看着虽惨烈,但留下的痕迹却并不杂乱。”
宣德帝终于有了些精神,前倾了身子,“哦,也就是说,是多人作案?”
廖寺卿点头后,继续分析道:
“正如陛下所料,臣也以为凶手是多人,有预谋和准备的实施刺杀。对作案地点也必是行进选择,多次打探后的结果。”
廖寺卿说到这里时,忍不住一叹,才又接着道:
“可惜的是,庆兴街上平日虽是少人往来,但那里……”略顿了一下,换了个恰当的用词后,廖文才又道:“各府邸中留居的人少,规矩又严。这伙凶徒也很狡猾,一时想要很快找出目击者只怕很不容易。”
宣德帝未置可否,只是又规律的开始敲击扶手,同时将目光转向赵尚书。
赵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