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你攻我守,胶着不下。不知厮杀了多久,越来越多的北燕士兵爬上城楼,许多叶家军手中刀刃已砍钝,五六人聚成一团背脊相靠,与数倍围上的北燕兵厮斗。城楼上的尸体越来越多,他们的皮甲上刀痕累累,溅满自己与敌人之血。不少人身上已受了多处创伤,鲜血汩汩流出,甚至不少人手上兵刃已残缺不全,却个个毫无惧色。
一名军士大叫:“前后都是死,便与北燕人以命搏命!如若让他们攻入城,我南周国土与百姓便要被他们的铁骑践踏。”周遭叶家军在他鼓舞下,胆气顿长,嘶声呼喊着,不要命般往前冲。每人寻一个北燕兵,奋力将其杀死,若成功,便是够了本;便不成功,亦要抱着对方摔下城楼。
“将军,敌军改变攻城策略,开始不要命地强攻!您还是速速离去恐怕将士们坚持不了几日了,我们已断粮了”
“务必要守住江北城。江北城一丢,北燕可一路南下,直捣我南周腹地,不出半月,可威胁皇城安危。不必多说,我叶睿广绝不会弃‘叶家军’而去!城在,我在!”
“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不必再劝!等叶安他们进了邺城,自会想办法筹备粮草送来,只是辛苦了将士们,跟着我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却与荣华富贵无缘,一辈子跟着我个老头子,在边境蹉跎岁月”
“跟着将军,是在下等共同抉择。男子汉大丈夫,自当保家卫国!军功富贵,不过身外之物,老将军对我等如何,相信将士们心中有数,心中不悔,绝无遗憾!”
“我们同仇敌忾,誓与江北共存亡!传令下去:所有工兵赶制燃烧瓶,里面放置火油、少许干草、干牛粪等,投掷破坏北燕敌军的攻城云梯,攻城木车;再挑选一支夜间视力极佳的小队,入夜后出城,潜入北燕,烧毁他们的粮草和器械。”叶睿广脸上的沟壑,丝毫不减眼中的睿智精光。“再去城中农户家中,搜集湿牛粪,牛粪不够就人粪,一定要足够湿。”
“将军?燃烧瓶中火油加干牛粪已足够湿牛粪如何燃烧?”
“我们会用火攻,北燕也会。将湿粪便涂抹在城楼一切裸露在外的木建筑上,还有北燕弓箭手射程范围内的建筑楼顶。如今是南周有人与北燕贼子里应外合,北燕想攻下江北,得到一个完整的城池。可如若他们久攻不下,便会烧之毁之,宁愿玉石俱焚,也绝不会无功而返。”
“是,尔等誓死追随将军!”
入夜子时,北燕军营。
“大帅,天不绝人路。年初雪灾民不聊生,大王还担心牧民会叛逃至南周。现下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南周权臣内斗,竟把江北城拱手相送!这可是北燕百年争夺都未得的城池!”
“呵拱手相送?分明是叶家挡了他的道,想借北燕的手清除叶家军罢了。你真当叶睿广名震南北的名声是吃素的?看看这几日攻城的伤亡!除了北燕发动战事,两军厮杀,南周何人能撼动叶家军的地位?”
“大帅既知那人意在‘借刀杀人’,为何要答应与他里应外合?”
“因为有共同的目标。此战就算拿不下江北城,只要能让叶家军元气大伤,死伤过半,叶睿广身死,无论南周皇帝小儿派何人接管叶家军,想必军中旧人其心必异。再过几年,等我北燕兵强马壮,养精蓄锐,必能击败南周,直攻南下。”
“大帅好计谋!现在就只等那人答应刺杀叶睿广成功的消息。到时叶家军必定军心大乱,溃不成军。”
“此人心狠手辣,不惜断送十万大军与一城百姓,来满足自己的狼子野心。可惜了一代名将,不能死在战场上,倒栽在了奸人的手中。实在是可惜了”
“可惜叶睿广绝不会受降,若大帅能降南周名将来我北燕,必成一代佳话。其实他不光是栽在小人手中,还有南周那制衡边境大将的破规矩:为了防止边境将领拥兵自重,起兵谋反,一律粮草军械供应一律掌握在朝廷手中。如此,那人才能动手脚。要不然,叶家军战力勇猛,恐怕北燕几十万大军,也撑不了两月。”
“唇亡齿寒,古往今来,多少名将功成名就,却死在自己人手中。传令下去:城破之时,善待叶睿广与叶家军遗体。”
“是,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