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人的方法有很多种,
可以好言相劝,也可以把刀架在脖子上劝。
方觉目前完全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上辈子的经验告诉他,在关键是时刻的选择,决定了是牢底坐穿,还是回家过年。
“这位师爷,你说了半天,你家老爷,到底是哪位?”方觉问。
师爷呵呵一笑:“公子何必明知故问,莫非你将来出去,还想翻供?”
方觉想了想,摇头说道:“你刚才的话,都对,只是有一句不对。”
“哦,敢问公子是哪一句?”那师爷也不着急,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我在书斋里做了十几年学问,圣贤书渡过,昊律嘛,也翻看过。昊律刑篇写得清清楚楚,审讯刑案,需过堂,犯人过堂时,需神志清醒,若是你们用刑,就不怕我上了堂,晕倒过去?”方觉问。
“方公子果然好才华,连昊律都背的滚瓜烂熟。这事若放在别人身上,我自然有手段,只是你有徐大人照看,若是上堂后晕倒,的确有些麻烦。”
师爷微微点头,捻着胡须,沉吟片刻,
“在下倒有一计,可在牢中拿到公子画押口供,然后报个暴毙,不晓得可行否?”他认真的问。
“这位师爷,依我看,你的昊律学得真不行。”
方觉摇摇头:“昊律囚篇有云,犯人暴毙,需上一级官府派人验尸。江陵府上一级官府,是省里,归东泉按察使管,即便东泉按察使不想和钱大人闹生分,可和徐大人毕竟是同僚,只怕会选个两不想帮,依法办事。到时候,你家大人,怕也不好交代。”
“有理,有理。”
师爷叹了口气,颇有些苦恼:“这么说,倒是上不得刑了?”
“也不是上不得,三木之下,铁打的好汉,也成烂泥,在下可不是什么好汉,你一上刑,我立刻就招。”方觉笑道。
“哦?公子如此深明大义?那太好了,不必坏了和气。”师爷也笑了。
平心而论,若不是各位其主,师爷倒也觉得这个方秀才,不但有才华,还颇有胆色,难得的是,是个秒人,
都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还能和他一本正经的讨论起昊律,
若是作为朋友相处,想必极好。
可惜了……世上的才子、秒人,太多,死上千儿八百个,大昊明天的日头照样升起。
“我自然会招,只是,昊律刑篇又有云,刑案当场翻供,需重新再审。”方觉道。
“公子莫要忘了,当场翻供,无论最后结果如何,翻供者,先要挨上五十大板。”师爷说。
“嗯,我想,五十板子,我还是受的起的,总比被这二位老兄上刑来的好。”方觉认真的说。
“方公子,你还真是摸透了昊律。”师爷呵呵一笑,
这个事按照正儿八经的流程来办,就陷入了死循环:
私下逼供--招认--过堂翻供--打五十板子重审--再私下逼供--再招认……
此案有内幕,钱大人当然希望速判速决,拖得太久了,夜长梦多。
最关键的一点,是对方看准了一点:他背后有徐谨这样能和钱大人分庭抗礼的人物在盯着,
整件事,在明面上,就不能太乱来,必须按照流程走。
否则,任他精通昊律,口舌莲花,也是屁用没有,这种刁民,一万种法子让他老老实实。
“这堂上的五十大板,公子莫非以为,打不死人?”管家淡淡的说,语气已经有了些不耐烦。
“自然打得死,可是若在堂上打死翻供之人,不晓得,你家钱大人,如何交代?”方觉反问。
“好好好,公子有辩才,有通晓昊律,看来今日我是说不过你的。”
师爷的脸色沉了下来“方公子,我只有一言,虽说各为其主,但终究都是读书人,我是一番好心,想让你少受点罪,你却拿我戏耍。莫非真的以为,就凭你那三寸不烂之舌,几句戏耍之言,我就真的无法对你用手段?”
“贵驾的好心,我心领了。”
方觉拱拱手:“只是你我都不是孩童,不必说那些谁也不相信的话,此乃人命大案,我若是认了,背着骂名去死,若是不认,即便死了,也还有翻案平反的机会,你说,换成你,你怎么选?”
说完,看了那两个用刑老手一眼,冷笑一声:“至于用刑,岂不闻,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此案已经引得江陵城沸沸扬扬,若是不得扎实口供,我死在牢中,你以为,你家老爷能有好日子过?到时候……”
目光落在师爷脸上,真诚的说道:“你一番好心照顾我,我也是一番好心提点你,莫要被人当了走狗良弓,拿出去替罪挡灾才好。”
“方公子果然是大才,在下佩服。”
师爷拱了拱手:“只是这江陵府大牢数百年来,不晓得关过多少穷凶极恶之辈,多少才华横溢之徒,最后,都只不过成为大牢墙上的一片血渍。公子今日口舌之利,我无话可说,但只怕来日,要重重报应在你自己身上。”
说完,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那两个狱卒来的时候,一脸的阴狠,
此时,相互看了看,其中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大黄牙,还冲方觉比了个大拇指,然后跟着师爷离开了。
听着脚步渐渐远去,方觉稍稍沉默了片刻,然后捡起地上一根短短的枯枝,开始练剑。
……
……
邺城。
“老大人今日怎么来下官这里了?”
邺城知府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