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谢潮生根本没有放到心上。
大家都想不起来,所以只好按下不提。
老太医身处颤颤巍巍、像是枯树皮一样的手来给谢潮生把脉,两只手都看过了之后,笑呵呵的说:“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体弱,畏寒也是气血亏了些,但是胎里养的不足,也没有办法,只能慢慢养着。”
胎里不足本来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养得好的。谢潮生自己见过的最明显的例子就是白宸。
谢潮生本来就比常人抗冻,和白宸站在一起,往往都是谢潮生还穿着秋天的衣裳,白宸已经把自己裹成了一只熊。好在是他长得好看,又偏瘦,裹成了熊也还是好看。
谢潮生和白宸共事过一段时间,清楚胎里不足是什么样子的,也知道只要好好养着,一直活下去至少没有大问题。当然,想要养到和正常人一样也很难很难。
所以对比起郗夫人来说,她对老太医说的话反应更平常一些。
郗夫人失望之余也因为知道谢潮生的问题本来就不是换一个大夫就能看好的,所以虽然失望倒是也不觉得受不了。
再说了,谢潮生常年就是这样,要说失望也不知道失望了多少回了,在不习惯也已经习惯了。
老太医重新给谢潮生看了养身的方子,又在谢潮生的严肃抗议之下将每日要熬的药换成了药丸,才摇着头叹着气晃晃悠悠的出去了。
褚太后笑话她:“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怎么怕苦?”
“谁怕苦了?”谢潮生不服气,和褚太后据理力争:“有苦头吃是不怕的,但是能不吃苦的时候为什么非要给自己找罪受?譬如我今日和老太医要的药丸,我能吃药丸,何必非要吃汤药呢?”
褚太后愣了愣,哈哈大笑:“强词夺理!”
郗夫人和太和帝都笑了。
“夷明倒不一定是强词夺理,她说的也对,能不吃苦,为什么非要逼着自己吃苦?”又不是没事儿给自己找罪受。
褚太后指指郗夫人,佯怒,说她:“你就这么宠着她吧,到时候宠坏了看你怎么办。”
郗夫人一点儿都不在乎:“我女儿都已经说了人家了,宠坏了又怎么样?”
褚太后见过两回谢歆,从后者口中知道了谢风雨拿了说好了给谢言的匕首送给谢潮生的事情,也知道这事情大约是瞒着郗夫人的,便没有提。
想了想之后觉得郗夫人确实是不用担心把女儿宠坏了之后会怎么样。一是谢潮生已经集万众宠爱于一身也没见怎么宠坏了,二是因为看眼下的情况来说,谢风雨可能比郗夫人还要宠溺谢潮生。
“你倒是得了个好半子。”褚太后感慨,但也只感慨了一句,没有再多说什么。
之后褚太后也见了其他女眷,谢潮生自己退出去回了后殿,等到了申时,谢潮生才和郗夫人一起坐马车回了乌衣巷。
回去的路上郗夫人抓着谢潮生的手,神色有些落寞却始终没有说话。
虽然和郗夫人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谢潮生却能猜到郗夫人怕是想起王羲了。
说起来,郗夫人和褚太后之间也算得上是同病相怜。两个人都是丧夫之人,只是褚太后要比郗夫人还要命苦些。
这个,谢潮生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好在是没多长时间郗夫人就自己调整好了心情。
“你今日也见到太后了,觉得她怎么样?”郗夫人问谢潮生。
褚太后毕竟是垂帘听政过的人,如今虽然早就还政与帝王了,但是谢潮生可没有忘记,她回来之前不久褚太后才发了政令将太和帝扶上皇位,更不要说先帝也是她一手扶上去的。
“太后像是定海神针。”谢潮生仔细想过之后说:“她现在可能确实是不怎么问政,但是朝廷中若是有了什么动摇国本的大事,太后是能出来主持大局的。”
她是真的这么觉得,也相信即使褚太后现在虽然看上去是不问朝政的,但是却在暗地里掌控着很多事情。就像谢安石,褚太后一直都和谢安石保持着紧密的联系。而且褚太后很会把握分寸,穆帝成长起来之后褚太后还政还的干脆利落,是真的不迷恋权势,但也是真的有本事。
郗夫人很满意的点头。
褚太后不是嗜权之人,但是从某种程度上说,朝堂上又一直有她的影子,即使她不管事儿也是一样的。
“所以你要和褚太后好好相处啊。”郗夫人说。
谢潮生笑笑,却并不以为意。
褚太后心中家国利益只怕大过天,否则也不会做出扶立先帝和太和帝之举了。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不是政见相和,平时处的再好也无济于事。
就拿桓远之和谢安石来说,难道他们不是彼此欣赏之人吗?可是敌对起来还不是毫不留情、成王败寇!
桓远之针对起谢叔石的时候可是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所以啊,对于褚太后来说,只要做好自己就好了,根本就没有刻意去讨好的必要。
郗夫人看出来谢潮生没有怎么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有些失落之余也感慨孩子果然是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希望自己的每一个孩子都能过好,但是却不会因此就把自己的意念强加到孩子身上去。
说一句很不好听的,就是对比起孩子来说,他们过得好不好都是自己的选择。
她负责教养,但是等到孩子长大了、成人了,还是没有做好就不是她的事情了。在郗夫人眼中,比起孩子们来说更重要的是丈夫,即使她的丈夫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