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啊,这才是江疏月好戏的真正所在么?
顾影阑命令侍卫押解宫女,欲前往掖庭,几位原本惊惶的美人们却上前,“皇后娘娘,嫔妾们可以也去掖庭瞧瞧么?”
“去掖庭。”
“就……就是有些好奇。”自从入了后宫,嫔妃们久久见不着帝王,着实无聊得紧。
如今虽闹出了人命,她们先前的确是分外惊慌,但她们内心的好奇也被勾了出来。
况且嫔妃落单,万一又有人遇着危险咋办?
“皇后娘娘,不妨让大家一起去掖庭吧,互相也有个照应。”江疏月含笑道,直至与顾影阑对视,眸光逐渐加深,如汪洋一片。
顾影阑回之一笑,眸光笃定而自信。
笑吧,继续笑吧,等到那个孩子出现,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江贵妃转身与婢女耳语几句,又含笑走至顾影阑身旁,“皇后娘娘,请!”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向掖庭而去。
掖庭空寂,梧桐无叶,海棠无香,宫垣荒凉,与顾影阑进入宫宸域梦境中所见之景颇为相似,前往掖庭监一问询,果然少了位值班太监,名为小凌子,与方才宫婢所言一一对上了。
她没有说谎,但顾影阑还是感到一丝不对劲儿,心里有些慌。
她率众人一路向掖庭内行进,顾影阑看见了梦镜中的那株银杏村,甚至——
看见了更为熟悉的一幕,银杏树下,有宫婢群而聚之,她们见顾影阑一众人来此,怔了怔,有宫婢认出了顾影阑身上所穿乃皇后品级的宫装,大骇,齐齐行礼。
“奴……奴婢拜见皇后娘娘!”她们这一跪,顾影阑便看见了被宫婢包围的,衣衫褴褛的,瘦小的孩童身影。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即惊且惧,甚至都不敢拾步向前,她的脚仿若在地上生了根。
直到,那孩童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蓦然抬头,就那样猝不及妨地撞入了顾影阑的眼中。
那一双眼睛啊,跟个狼崽子似的,直勾勾的,不带任何感**彩的盯着她。
孩童的脸上满是淤青,新伤叠旧伤,破碎的衣衫下,隐隐有沙粒混杂于血迹中,但这没什么好诧异的,让顾影阑小愣怔的是,这个孩子的眉眼,与宫宸域好像,更何况,她还在梦境中见过帝王的儿时模样,两相对比,就更像了。
一样的银杏树下,一样的衣衫褴褛,一样的瘦弱如柴……
甚至,顾影阑都怀疑,自己仍在梦中。
“他是谁?”顾影阑问。
身后的众美人也是议论纷纷。
“这皇宫里怎么会有小孩啊?”
“难道是小太监?”
“不像啊,小太监一般六七岁,这个孩子,顶多四五岁吧!”
“咦,我怎么瞧着这孩子有些眼熟,你们快瞧瞧,眉眼之中,是不是有些像陛下?”一句不知是何人提起的话,引来众人应和。
“是啊,像陛下!”
“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像啊!”
众多议论声中,顾影阑终于迈步,缓慢的,坚定的,向那孩童走去。
众人议论声顿止,纷纷屏息而立。
“让开。”所过之处,宫婢仓皇挪动着自己的位置,生怕惹怒了皇后娘娘。
孩童毫无反应,他的眸光里,只剩虚无,无一人在内,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顾影阑倾身俯腰,一只干净绵柔的帕子覆上他的脏污的脸,他沾了泥灰的长睫轻轻颤了颤,恍若折翼的天使,坠入尘埃。
将泥污拭尽后,纵然淤青难消,但孩童漂亮精致的五官已能清晰辨认,是个男孩,且像极了帝王。
这个男孩的身份,该不会是……众人心中猜测纷纷,但面上不敢显露分毫。
如今所有的心神都被这男孩牢牢牵引,哪还想得起一个小小宫婢死亡的真相。
而这,也是江疏月的用意,皇后娘娘,骄傲的顾大小姐,你会怎么做呢?
顾影阑想要触碰男孩,他却猛得一缩,抱头而蹲,以背对向她。
这是,被打了多少次,才成了如今这模样。
他以为她方才是要打他,于是自觉跪好,护住头部,一个无言的背影,却伤佛在说——“你打吧。”
他的眼中,甚至连痛苦、惧怕或是愤怒、惊惧的表情都没有,只剩虚无。
顾影阑不碰他,也不让他起身什么的,就静静的注视了他良久,终于朱唇轻启,开口言:“此时,皇上应该下了早朝,你速速去唤陛下来,令他务必来掖庭一趟。”
此时,杜若钳制住了那逃逸的灰袍太监,将人一路押运而来,正巧在掖庭长巷转角处,遇见了顾影阑一行人。
她正要喊一声娘娘,视线却看见了娘娘身旁的那个与整座华丽冰冷的宫廷格格不入的小孩子。
当她看清他五官的那一刻,也怔住了,意识到局势不对劲后,杜若并未再言,只是默默将那灰袍太监捆得更紧了之后,走至角落旁,静观事态发展变化。
帝王来得很快,像一片浓重的黑云,翻涌而至。他紧抿的嘴角。微挑的眉峰,暴露了他此时内心的郁躁。
帝王似乎不甚开怀,谁也不敢触他霉头,齐齐俯地行礼。
场上还立着的只剩下,那个古怪的小孩,含笑的贵妃娘娘,以及小孩身旁的顾影阑。
贵妃正要上前迎接宫宸域,却被他径直避开,他故意让自己的视线不去看顾影阑,只是淡淡的立于孩童面前。
一大一小,一高一低,四目相对间,连眸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