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那表情,简直是可怜到了极点,任何人见了都要心动,都要以为她已经诚心悔悟了。
顾澜烟心头叹息一声,轻声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静妃充满希望地抬头看着她:“澜烟,我自己死不足惜,但小皇子是无辜的啊!
你若是将此事告诉七皇子,他绝对不会放过我的!也不会饶了小皇子!”
这样声泪俱下,甚至不惜拿自己的孩子来说项,就是希望打动她——顾澜烟看着她。
心头掠过一丝嘲讽以及一丝恶寒,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静妃娘娘,你还是快起来吧,我受不起这么大的礼。”
静妃一咬牙,道:“你若是不肯原谅我,我便长跪不起。”
顾澜烟脸上露出一丝波动,就像是被静妃打动了一般,道:“我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吧。”
静妃立刻露出了破涕为笑,道:“好,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辜负你,若违此誓,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顾澜烟别有深意地笑了笑,道:“娘娘何必发这样的誓言,澜烟相信你就是。”
静妃得到顾澜烟的再三保证,心满意足地离去。
她离去后不久,元峦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的面上笼罩着一层寒霜。
显然已经听到了静妃所说的话。顾澜烟看着他,微微一笑,道:“都听见了?”
元峦冷笑一声,道:“原来咱们的盟友早就已经背叛了,你若是早说,我就不会让她有机会活到现在。”
顾澜烟笑了笑,道:“她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若你趁着乱军杀了她。
反倒是会引来陛下的怀疑,无谓因为她影响了大局。”
元峦的面上却还是憎恶的神情不减,顾澜烟却转了话题,道:“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元峦轻轻勾起了唇畔,漆黑的眸子流光溢彩,深深地望了顾澜烟一眼道:“我已经在苍岭伏下一队弓箭手,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三百射箭好手。
外围还准备下五百御林军封死每一条退路,任他武功盖世也不可能逃脱性命。”
随后,他停顿片刻,道,“只是,他已经被逼入绝境,还需不需要咱们这般冒险。”
顾澜烟一笑,道:“七殿下,如果每件事都要掂量一下值得不值得去做,那么这件事情根本不用去做。
若是想要赢,就不要瞻前顾后,停驻不前,你只能往前看,往前冲。一个回头,就是万劫不复。”
元峦神色微变,似是自言自语:“澜烟,你总是比我狠心。”
顾澜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哦,是吗?”
元峦只觉得她那一眼仿佛要看穿他全部的心思,当即心头一凛,笑了开来:“这是自然,我心肠太软,做事瞻前顾后。
多亏了你从旁提点,若是我有朝一日去了心腹大患,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他这句话说出来,仿佛情意无限,可听在耳中,却让人有一种奇怪的毛骨悚然之感,像是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
顾澜烟明明听出来了,却仿佛没有感觉到,只是微笑道:“那就先行多谢了。”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无限,却是各怀心思、步步杀机。此时,窗前闪过一道人影,一闪即逝,顾澜烟抬起眼皮,掠过一眼,唇畔掀起一丝冷笑。
太后娘娘的棺椁出宫那一日,全部人都要一直送行到苍岭。
苍岭是距离京都最近的一座高山,高三百六十丈,与皇帝未来安葬的陵园相距不远。
且苍岭南为峭壁,北为陡岩,形状如同一条苍龙昂首向天,含有皇家尊严之意。
皇帝早已命人在苍岭山南面搭建了栈道,在山腰处建宫门,建设墓道,然后深入五十丈建造宫殿。
经历两年时间,宫殿才完工,皇帝命人用铁浆灌注在石条之间,只等太后百年之后,将棺木放置其中,随后封闭墓道,再拆除栈道。
这样一来,这宫殿下面是悬崖,上面飞鸟难落,真正与山川结为一体。
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防止贼人偷盗,更重要的是,不管多少年过去,换多少朝代,都没有人能够打扰太后的安宁。
顾澜烟这样向梅儿解释的时候,梅儿听得目瞪口呆,半天才道:“陛下这等心思,真是世所罕见了。”
顾澜烟轻轻一笑,道:“是啊,陛下是天底下难得的聪明人。”
可如果换做是她,根本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只用因山而葬,不用起坟,不用棺椁,凿开一个洞穴放入棺木,不陪葬金石玉器自然无人来偷,临着悬崖峭壁自然安全无比。
再简单一点,索性一把火烧了,一切尘归尘、土归土,不管后世谁做皇帝,都可获得万世安宁。
说到底,不管是太后还是皇帝,全都是看不开的聪明人。
千方百计守着,就能守得住吗?
太后出殡,百官随行,禁军护驾,有上万人出动。
一路前行,终于到达苍岭山下,祭祀开始,皇帝行三跪九拜礼,王公百官命妇均随行礼,皇帝履行职责完毕。
看着棺椁被送进去,墓道封闭,士兵们砍断了栈道,众人便可以回去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向皇帝禀报道:“陛下,苍岭右侧发现了刘修明党羽的踪迹——”
刘修明谋反一事后,有人闻风而逃。
苍岭地处偏僻,多是崇山峻岭,刘修明的旧部会挑选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