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澜烟微笑,道:“早上和您说过之后,澜烟便已经同母亲商量过,提前去采买了许多粗麻,料想应该够用了!”
老夫人松了口气,道:“这就好!这就好!”
早上顾澜烟说完,她还觉得应该再等等看,如果贸贸然为罪后服丧,怕是会被有心人传出什么风声,总要等上头有明确的旨意下来才好,可没想到,刚到午后宫里的消息便传了回来,此时再准备却是有点仓促,好在顾澜烟是行动派。
李老夫人想了想,道:“吩咐他们,除了上上下下都换成素服之外,记得把门口挂上白灯笼,走廊里挂上白帆。”
顾澜烟应声道:“是,老夫人放心,澜烟都明白。”
老夫人看着她年轻的面孔,叹息道:“人不服老是不行的,我已经力不从心了,李家很多事情就要靠你们姐弟,希望你们能够齐心协力,别让人家小瞧了李家。”
顾澜烟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不由皱眉,道:“老夫人,您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孙女听着很难受……”一旁的李轩宇也随口附和道。
他在心中暗自诽谤:“我们两个跟李家又不是血亲,在你心中真的靠的上?”
这些道理老夫人又何尝不明白?可是又奈何她两个孙女不争气,唯一的李妍丽还被活剐了,现在堂堂李府只能靠着两个养女养子来打理这个偌大的府邸了。
老夫人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渐渐松开,道:“傻孩子,是人都有这个时候,提前把一些事情吩咐给你,若是有个万一,我也能放心地走。
你父亲是个自私自利的,对待自己的子女也是,虽然你也是公主,但他还是让你们受了不少的委屈,他纵然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我对你,总没有半分不好吧。”
顾澜烟心中若有所觉,目中微暖,道:“老夫人,您从来没有半分对不起澜烟的。”
“那就好,所以我希望,你别总记着你父亲那些不好,他已经是我唯一的儿子了,纵然有千个不好万个不好,你也不要太奢求他了。”老夫人一边说,一边静静看着顾澜烟的表情。
顾澜烟微微一笑,道:“老夫人,您的意思,澜烟都清楚。
所以,您放宽心,好好养病才是。”不管什么时候,他我都认!
哪怕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她也不会对李冰之如何的,但这仅仅是手下留情,并不是还有什么养育之情。
她对李冰之的那点微薄的亲情和寄托,早已不复存在了。
一大清早,高门大户门口便停了一排排的马车,全都是用了素色,不管是高高在上的高级官员,还是端庄高贵的夫人,或是柔弱娇俏的小姐们,男女老少全部都是一身的素服,至于那些赶车的仆人,更都是穿着麻布衣裳,一眼望去都是一片缟素。
李府的众人起了个大早,将李老夫人、大夫人、顾澜烟等人送到门口,虽然众人都知道这些都是到了品级的贵夫人。
成福宫门口,众人按照固定的仪制,顺序排列好。
顾澜烟并未和皇家人站在一起,在她看来,她这个皇帝养女,不过是名声好听而已,其实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
再加上她先是拒绝了七皇子的求婚,再然后是设计了太子的事情,不管太后知道多少,面对她的时候,态度都有点讪讪的,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她才好。
尽管成福门前已经悲声大起,可真正为这位罪后痛哭的人,又能有几个?
顾澜烟用帕子掩着自己的面孔,也掩住了唇畔的冷笑。燕皇不过死了一个妻子,还是一个如今已经失宠、名不副实的皇后,便要求全天下的臣民与他一起悲痛。而且从丧仪看,规格十分严密。
不过,她可以理解,哪怕燕皇与皇后私底下已经成为仇人,也会隆重地操办丧事。虽然死人已不知道了,但可以安慰活人,所以这场丧事,完全是办给活人看的,以显自己对皇后深厚的感情和皇家礼仪之威。
就在这时候,顾澜烟看见了宁国公主,他们两人的视线,穿过重重的人群,无意中碰了一下。
宁国公主不由自主便流露出怨恨的神情,顾澜烟却仿佛没有瞧见,只是低下头,与其他人一样,露出不胜悲伤的模样,事实上,不过是哭而不哀罢了。旁人或许还有几分对皇后的敬重,可顾澜烟,却恰恰是送了皇后和太子一程的人,她又怎么会悲伤呢?
宁国公主充满愤恨地盯着顾澜烟,眼珠子动了一下,不经意地落在了李府旁边不远处的一位夫人身上,随后,她呆住了。眼神越过那位夫人,她竟然看见了那个人!
竟然是她!一身缟素的模样,面色极端苍白,眼下又是乌青,嘴唇不知为什么有一种鲜血一样的红艳,正微笑着看向她。
虽然隔得很远,但宁国公主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是她!当时的那一幕一下子涌入她的脑海。
“公主,你饶了我吧!我不是怕死,只是刚刚怀了身孕,我根本不知道你的什么秘密!我可以对天发誓!”当时,那女人的苦苦哀求被她置之脑后,还是毫不留情地将她丢给了暗卫。
事实上,她并不只是洞悉了宁国的秘密,最要紧的是,宁国公主在听到对方怀孕的瞬间,充满了可怕的嫉妒。
宁国公主自己,不可能明白母亲迫切想要保护孩子的心情,她只是觉得愤怒、无比的愤怒,还夹杂着难以压抑的嫉妒,她实在不明白,她是高高在上的宁国公主,为什么一个普通的女子可以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