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愿意入宫,因为她心中早已有了一个人。
太后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年那人的容貌。
当她无意中因为衣衫被树枝勾住而摔倒的时候,那双手扶住了她,一张俊秀的脸印入她的眼睛,那人柔声叫着她的名字,笑容和煦。
当时的她,莫名忽然对这个表兄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脸上出现了一丝红晕。
她本以为,凭着两家的交情,凭着父母对她的宠爱,这个夫婿一定会是她的,他们都已经说好了啊——
可惜,当她说不愿意入宫的时候,向来疼爱她的父亲给了她一个耳光。
她不惜一切,妄图约了那人私奔。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错,可是只要出了大燕的边境,燕帝的圣旨又怎样!谁也奈何他们不得!
可是,当天晚上,那人却没有来。她恨他失约,一气之下,嫁入了皇宫,虽然富贵无忧,高高在上,可是这一生算是无望了,还遑论什么幸福。
然而十数年之后,才知道他一生未娶、郁郁而终。
那天晚上,那人不来,并非不想来,而是在他打开房门之后,却见他的亲生父母,家中数百口人跪倒在他的面前,求他不要闯下这等弥天大祸。
是啊,拐走燕帝钦定的妃子,他们可以跑,那两个家族呢?这几百人怎么跑呢,所以,他来不了,永远都来不了——
后来她一步步登上太后的宝座,她才明白,这世上,没有你不愿意这种话,你不愿意,也得愿意,还要答应地兴高采烈。
因为这是皇家的恩典,不愿意?简直可笑!
她没有想到,时隔多年,居然有一个少女跪在她的面前,清晰地说出了我不愿意这四个字。
就连燕帝宠爱的长公主,面对一门自己不愿意的婚事,都不敢说着四个字,顾澜烟,她怎么敢!
太后盯着她,缓缓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本来要在大殿上赐婚,只是觉得应当提前说一句,让顾澜烟不至于在殿上高兴得失态,却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拒绝!
顾澜烟抬头,直视着她,一字一字道:“澜烟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但澜烟不是为自己着想,而是为七殿下。”
太后的眉毛颇具深意的挑起,拖长了语音哦了一声,仍是不动声色。
顾澜烟知道,太后在评估自己,若是说错了话,很有可能会面临着一朝被打入地狱的局面。
但是,不愿意就是不愿意,若是嫁给元峦,跟当年嫁给元峦又有什么区别?
她知道,元峦是真心喜欢她,但这种喜欢能够持续多久呢?她不想把自己推入火坑!
她将心一沉,置至死地而后生,她绝不会再嫁给元家的任何一个人!
“太后,七殿下需要的是一个出身高贵,能够襄助他大业的女子。
若是娶了澜烟,除了让他被人耻笑之外,别无他用。太后真的心疼七皇子,就不能这样做!”
宫女们站得远,不知道这边在说些什么,却看到太后和长公主齐齐变色。
空气中某种凝重的威严一下子压了下来,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自己的心思早已被这个丫头看穿了……
太后的脸突然沉了下来,变得阴云密布。
元绥、元峦、元熙,他们都是她的孙子,他们身上延续着她的血脉。
其中元峦最为太后疼爱。原本元绥可以得到她的支持,因为元绥一出生的时候,太后将他抱到了自己身边抚养,可是很快就被皇后想法子要回去了。
这样一来,元绥身后自然有皇后撑腰,和她这个祖母略有生份,而元峦这个孩子,虽然总是谦逊谨慎,可在太后看来,他小小年纪便是心机深沉,和谁也不亲不爱。
宸妃虽然不善于看人,却善于讨好人,她一直以自己忙于代理宫务为由,三天两头把元峦送到太后膝下,事实上,感情需要从小培养,元峦就是从小在她宫中长大的,让她在人生的暮年,感受到了久违的快乐。
可想而知,表面上一碗水端平,甚至一直在帮助元绥的太后,骨子里真正喜欢的孩子就是元峦。
她已听说过太多兄弟相残的故事,她担心这样的悲剧在自己的孙子中间重演。
尤其是宸妃去世以后,她自己觉得便成为元峦唯一的守护神。
甚至,她是希望宸妃早点消失的,因为她始终觉得,宸妃只是有些小聪明,并没有大智慧,这些年若是没有来自于太后的庇护,元峦无法平安长到这么大。
然而,她不能永远保护他,她的年纪已经大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很快元峦就要开始自己保护自己了。
她不担心燕帝为难元峦,因为她知道,燕帝同样很喜欢这个儿子,她担心的是元绥与元峦将对元峦不利。
而且,皇后为了保护自己唯一的儿子,必然要清除所有能对皇位构成威胁的人,元峦说不定就会因此而遭到皇后的毒手。
顾澜烟深知太后的心思,因为这么多年来,她早已看出太后暗地里一直在帮助着元峦。
而且,在太后看来,保护自己的最好办法,就是把军队掌握在自己手里。
因为朝堂之上,李家和韩家一直在暗中斗争,但有一点是一致的,便是对待罗国公的态度上,他们一致排外——
而早已谋划许久的元绥和元峦同样不会让元峦插手朝政。
那么,太后必定会想法子让元峦获得更多的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