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尧呆呆地坐在角落里,回忆着在地方曲协时的情景。
起初接待她的人员一脸的心不在焉,给她送上的热水用纸杯装着,还带着隐隐的消毒粉味道,也不知是无意,还是责怪她的突然到来扰乱了自己的清闲。
戚尧有些尴尬的放下纸杯,简单说了一遍自己来此的目的,接待人员的嘴角随即泛起一抹奇奇怪怪的笑来。
那笑容看上去,就像是在偷偷嘲笑戚尧不自量力,又像是在说,一个地方京剧团这么年轻的演员也敢多管闲事,可真是新鲜……
一直到几个领导模样的人经过,简单询问了一下她的诉求,又随口问了问戚尧的师门传承,总算是有人认认真真把她迎到了内间,仔仔细细聊起了江宁改动戏曲唱调的事情,并当场承诺一定会尽快解决。
结果一个晚上再加一个上午的时间,戚尧真的就接到了反馈,说是曲协不会对江宁的变相宣传予以追责,让戚尧放心……
实在是怎么想怎么难以理解……
袁老爷子说,曲协这种机构,向来注重传承;
袁老爷子还说,无论如何京剧是国粹,总有说话的地方……
这丝丝缕缕加在一起,是不是说明,自家那已故的师父居然仍能在曲协这种机构占上一席之地?
可是,戚尧从未听师父讲过,师门上下如何鼎盛显赫,她从小到大一直在听的道理只有一个,浅显又亘远,那就是怀揣手艺的人,无论何时总有活下去的本事!
戚尧长叹一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细枝末节,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戚尧?”
突然响起的声音瞬间打断了戚尧的思绪,她扭头看过去,江宁正站在后台门口,撩着挡帘一脸担忧地盯着她看。
江宁放下挡帘,快步走过去,在端正坐着的戚尧身前蹲下。
“你哭了?”
戚尧偷偷抽了抽鼻子,才发现眼角鼻端酸涩不已。
她笑笑:“没有。”
“你去曲协帮我求情了?”
戚尧愣了愣,她还以为袁老爷子不会告诉江宁。
“我没事了!”江宁笑,“戚尧,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一次!”
“我想,应该算是扯平了。”戚尧顿了顿,“爆笑汇不能倒!有它在,就像是还有一起冲锋陷阵的战友在!”
这还是认识到现在,戚尧少有的那种激动语气。
这次轮到江宁愣住了。
他忍不住在想,或许戚尧也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平和淡然,也许她只是努力让自己跟人拉开距离,以免有一天信仰离散彼此分开,她会难以抑制的感觉难过。
默默坚持信仰和理想这么多年,戚尧一定,很孤独……
江宁原本还想问问戚尧的师门关系甚至是家门传承的,可想想,又有什么关系?
不论是对他还是对于戚尧而言,最最重要的似乎都不是过去,有没有人心甘情愿铺路甚至开疆拓土都好,对于他们而言,未来会走到哪里,总归还是要用脚步一步步丈量。
隔天上午,爆笑汇复演。
班主刘南生一定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关系和能量,总算是填满了剧场所有的座位。
想找来这么多的观众或许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如何将这么多的观众始终留在剧场。
爆笑汇一行人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将复演开场定成最容易让江宁的表演出彩的节目,《杂学唱》。
这是传统相声段子里,杂糅元素最多的段子其中之一,天南地北的小曲吆喝、地方剧目皆可融入其中;
砸挂的部分又灵活多样,既容易让观众们眼前一亮,又满足了江宁如今并不想以卖唱为生,重新重视起嘴皮功夫的意愿。
毕竟是相声段子,砸挂灵活,没有办法在演出之前完完整整的排练多遍。
刘南生也只好在开场前反复叮嘱江宁,如今举报的事情刚刚过去,坏事完全可以变成好事,一定有人对地方曲协的表态有过关注,并认为这是曲协对江宁调门唱腔之类的变相认可。
往简单了说,既然有人能把这件事情单独拎出来找话题,爆笑汇也完全可以同理回击,利用这一契机坐实江宁涉猎广泛的名声!
只要江宁在表演过程中加入多段戏曲曲目,就总会有人愿意站出来,连带着官方的变相“认可”,为江宁和爆笑汇多说上几句好话!
至于这曲目片段有无现场的更改,事实上倒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了。
能够加深观众们印象的时机事件实在不多,从这个角度说来,江宁和东子的运气还真是好得可以!
为了这次复演,剧场里面新添了舞台专用桌子,相声三样醒木、折扇、手绢依次摆好。
开场时间一到,江宁和东子大褂齐身,方步上台。
再说台下的观众,有些是先前听惯了江宁小曲儿的老观众,剩下的多半是刘南生费劲了力气求过来的新观众,对两个演员并不熟悉,最多也就是觉得这一胖一瘦、一憨一帅的组合还挺新鲜。
“卤蛋配香肠嘿!”
台下有好开玩笑的观众说笑一声,立马逗得其他人哄笑一片。
江宁自然是高高帅帅的,可矮胖喜感的东子立在身边这么一看,可不真有些这个意思嘛!
江宁和东子自然是不在意的,毕竟这全场一开,开头的暖场比什么都重要,底下那观众这么一说一笑,倒是省出了不少他们和观众寒暄入活的时间,直接拉近了台上台下的距离。
观众席一个不起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