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
突然,一只手突然伸出,一把拽住自己的胳膊。
往上一提,秦苍整个人凌空而起,在山谷上划出一道弧线,跌落在一个同样瘦弱的怀抱。
红玦,丢下黑衣人刀剑的红玦;看见活着的秦苍,眼睛里如释重负的红玦;明明有着心事却不能言明,悲从中来的红玦。
他不是不会武功吗?他为了救自己,暴露了隐藏了这么多年的谎?为什么他要说谎?真的,就像夕诏说的,这些人自己真的认识吗?
秦苍盯着低着头避开自己目光的男孩,像看见了第一次相见时躲在柔娘身后的小孩子,一颗泪痣,将泣未泣。
“谁?谁在那?!出来!”
远处火把和嘈杂的人声打破了两人不能言的尴尬,说话的是个女声。
“啪!”一声鞭响:“谁在哪!鬼鬼祟祟躲起来的算什么!有本事烧我风雅庄,有本事你出来啊!别躲在林子里不出来,我知道你在那!”
“啪!”又一声鞭响。
自己人!
“姑娘,自己人!”秦苍不顾疼痛就要从地上站起来,这才见左腹鲜血汩汩。红玦手快,迅速撕下一片干净衣衫按住伤口,又将秦苍腹部围起来。熟练、平稳,显然不是头一次替人包扎——他再也不必在最好的兄弟面前遮掩、避讳了。
火光飘摇中,走出来一个十五、六的红衣女子。女子出落得标志,鼻梁高挺,眉眼凌厉,手中握一把赤红杆的鞭子,火光映衬下像朵高傲的凤凰花。身后跟着百十来个护卫,护卫英姿勃发,将杏林填得满当当。
“你们是何人?”
“我们今日在风雅庄中焚香宴饮,不知这地方是姑娘的,失礼失礼!”
“凤凰花”将头高高一抬:“你们就是我哥说的那几个朋友?我哥呢?他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
夕诏说如今西齐王有一儿一女极为宠爱,此人该是刘祁的妹妹,西齐的小公主。怪不得自己觉得这眉眼有些相熟。
“姑娘,刘……你哥哥他们在后山!你们可有人去后山巡查了?来人是冲他们去的。”
姑娘看眼前两个被烟火熏得狼狈的小公子,其中一个已身染血,眉宇间却满是担忧,赶紧转身抬手吩咐左右:“你们还不带人去找!”
“小姐!”远处有人来报:“找到少爷了!他们已前往山下,情况……尚好。”
“什么叫尚好?是受伤了没有?重不重?那些歹人呢?都抓来!一个都不要放过!本公……本小姐要一一审问!”说着就往山下走,又像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对着秦苍他们说:“你们伤势如何?还能走下山吗?”得到肯定答复,就风风火火头也不回地领头往山下走。这性子也是极像。
山下灯火通明,刘祁、红瑜等一众人马已等在那里。
刘祁正在关切地询问马车内披着自己衣服的红瑜什么。红瑜则摇摇头。转身看见下山的红衣女子,刘祁大喜,遥遥喊道:“刘绯!”
这名字可是在哪听过?秦苍远远望去,清晰地看见在一旁饮马的夕诏周身明显一颤,抬头看向山上红衣女子。红衣女子闻声一应,迅速笑着跑向哥哥身边,想查看对方伤势。可在经过白衣僧人面前时,却下意识停住脚布。
两厢对望,一人月中仙,一人陌上花。
夕诏率先收敛了目光,一眼看见跟在护卫中被红玦搀扶的秦苍,几步上前,一把抓进身侧。却不知身后有双目光紧紧追随,再移不开眼。
秦苍都没勇气抬眼看夕诏,捂住自己腹部,赶紧说:“伤……伤口也不算很深……”
夕诏气得一时语塞,秦苍天生不是体格强健之辈,靠着这些年习武和自己的调理已然有些好转。这可好,翅膀硬了,出去一趟伤一回!自己找到刘祁他们时,就有人来报说另一方无碍,且山间路已被大火阻断,自己只能先与另二人下山等候。
秦苍身体的自愈机制很不好,之前那一身伤,自己下了多大功夫给医出几分成色的?才多久,她自己算算才多久?不说身上脸上全是枝桠划出来的口子,肩上的伤也裂了,腰腹上又一大片血迹。现下一副蔫了的样子,是还知道我会生气?
夕诏看一眼红玦,也不再问。并不顾及旁人,皱着眉,一把揪住起秦苍后领,往上一提,凌乱的小公子惊呼一声,霎时双脚离了地。接着三两步回到马旁,道一声:“我徒儿的伤急需医治,小僧先告辞了。”也不管秦苍疼是不疼,往马上一摔,一大一小,一瞬间就隐没在深深的夜幕中。
红楼失火的消息是第二天传来的。
如秦苍自己所说,新添的伤并未及内里,可夕诏也不让她乱动。
“师父,你不要去看看吗?”
“不必。”
“可是为什么会失火呢?里面那些人怎么样了你不想知道吗?”
“苍儿,有些事不必知道。”
“可是里面也有相熟的人啊!红楼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一个天天闭门练嗓子的红玦会练出杀人的功夫?你明明都知道的,蒙在鼓里的自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人。”黄烈的事情也是,刘祁也是,红玦也是,还有你!“不知道就不危险了吗?你要吞吞吐吐到什么时候?”
秦苍动气,伤口真真的疼,说到最后竟有些呼吸困难。
夕诏也没见过秦苍这个样子,这是这些年她一直想问自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