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界看着周详之阴郁的目光紧紧盯着结了薄冰的小河,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十几年来,他几乎是形影不离的跟在周详之左右,每当周详之脸上浮现出这种耐人寻味的表情时,他心中往往都是酝酿着一件大事。但是,吴界又深知周详之的脾气秉性,虽然他心中万般疑惑,也是不能直接去提出疑问,因为周详之往往不喜欢太聪明的人,特别是比自己还聪明,聪明的外漏的人。吴界只能跟在周详之身后,在小河边缓缓的走着,不知情的人远远看去还以为是一对在一起散步的父子,其乐融融。
周详之带着吴界等一行数人回到义天台时已是华灯初上,他们草草用过晚饭,吴界陪着周详之回房门口,就看见一直守在江南浮云堂老宅水牢的阿东恭敬的站在书房门口,等着周详之的接见。周详之吩咐他一同进来,还未等他开口,周详之就问到“江南那边是否一切平顺?夫人如何?”阿东恭敬的回答“回禀盟主,请盟主放心,江南老宅一切安好,夫人自公子婚礼后返回老宅,看起来心情不错,并未有什么异样。”周详之点头,接着问“水牢那边后来可还有人再去刺探?辛吾最近状况如何?”阿东抬眼看了一眼吴界,见吴界面无表情,也没有看他,只能据实回禀“自陈云逸和江璇下过水牢一次之后,再没有人来过水牢,辛吾每日研究剑谱,很是安静。”周详之很是满意的点点头,但是依然还是不放心“可有一些别的风吹草动?最好事无巨细都禀报上来。”阿东皱眉在脑中仔细搜寻着,突然如同恍然大悟般说到“前几日,我见老宅那边老管家心情甚好,便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喜事,他说夫人最近很是开心,因为前几日明阳山庄的凤舞夫人差人送信来,说陈云逸已经禀明父母,不日将上皎月谷求亲,迎娶江璇,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很开心,因为毕竟江璇是她的…”阿东看着周详之拧成麻花一般的眉头和吴界都显现出有些惊讶的表情,将已到嘴边的话愣生生咽了回去。周详之若有所思,他吩咐阿东“你下去吧,回去好好看好水牢,有什么消息立刻飞鸽传书。”阿东连连答应,退出书房。
吴界见阿东出去,立刻将书房的门关好,等着周详之的反应。果不其然,周详之有些忧心忡忡“没想到陈云逸与江璇进展的这般快速,明阳山庄和皎月谷这亲事若是结成,明阳山庄必定实力大增!”吴界有些不解“盟主,皎月谷不问世事多年,现在基本也没有什么弟子门人,对明阳山庄还有那么大的助力不成?”周详之语调奇异,似乎有点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是又不得不承认,“皎月谷鼎盛之时,弟子如云,你以为江枫的‘陌上公子’名号是浪得虚名吗?江璇为什么能修到五层‘弥漫天’,只靠江樱是教不出来的。江湖上修剑道的世家,包括陈氏和江氏为什么都喜欢把自己的子弟送到少林修习几年,都是希望能够应用少林心法调息自己剑术。再说,皎月谷对我们最大的威胁,不只是冰晶剑,还有制药解毒之术,极寒之气始终是我们周氏毒术的大忌!看来这些事都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你尽快再上一次独孤雪山,再表诚意,另外…”后面的话,周详之示意吴界附耳过去,低声耳语如此这般。听了周详之的话,吴界脸色突变,有些结巴道“是不是代价有些惨重?”周详之却不以为然“成大事者岂能妇人之仁。”二人还未商议完毕,突然有人用力推门进来,让二人都吃了一惊。
四敞大开的书房门口,站着如夫人梁蓉和她的贴身丫鬟,梁蓉一脸怨气,后面的小丫鬟端着一个茶盅。周详之看到梁蓉如此失态,有些不悦,斥责她“你是刚进府一两天吗,怎么这般没有规矩?”梁蓉近日来为了周展豪只是颇为心焦,不似平日那般隐忍,大声嘟囔“这府中哪还有什么规矩,您回来也不去看展豪,展豪新娶的夫人也不关心自己的相公,把他扔在敏儿那边,您在这和外人亲密聊天,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吴界素知梁夫人讨厌自己,便顺着杆子爬下去“盟主、夫人,时候不早了,吴界先行告退。”说完就从外面关好书房的门走开了。他越走越远,影影绰绰的听着书房中争吵的声音和茶盅落地的清脆碎裂声,但是他依然头也不回,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连日的奔波,吴界也有些累了,他脱掉外衣,倒在床上准备睡觉,突然听到门栓挑动的细微声响。他不动声色,依然静静躺着,等到那来人走到床前,他伸手一下子将来人拽到床上,压制住,突然间一股栀子花香铺面而来,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察觉这香味的主人——韩香见。他闻到韩香见身上有淡淡的酒气,小声问“你喝酒而来?”韩香见挣扎着想伸出一只手来,但是没有得逞“是啊,我心情不好,今天被梁蓉指桑骂槐,她算什么人,不就是个小妾!”从小作为城主独生女儿的韩香见自然受不得委屈。吴界很客观的评价“梁夫人是公子的姨母,自然不能和一般妾室相比,况且你对夫君确实也不太尽心。”“我和周展豪早就有约定在先,各自行事,互不干涉。”韩香见倒是说得坦然。吴界有些分神,被这对荒唐夫妻的约定惊住了,这让韩香见有了可乘之机,她伸出一只小手,摸上了吴界有些粗糙的脸颊,这一摸使得吴界如同触电般惊醒过来,赶忙按住她的手,警告“这院子里耳目众多,你要是想活的更久就不要再来了,你我都是梁夫人讨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