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江之畔,彭城渚上。
北燕王帐之中,东方玄与贾絮萍一问一答之间。道出了贾絮萍的生平过往和胸中抱负。
东方玄本就是出言相戏,不由微微摇首。修长玉指点了点贾絮萍,与燕北王调笑道:
“呵呵!鲁嵩山真是昏聩不知所为。只顾遣人刺杀你我,合该杀他啊!”
前番天下十甲,‘灵指’钱多多。尾行大军,于西泽密林荒沼行刺。故有鲁倩曦从中布置,但亦是得了鲁嵩山的首肯。
燕北王轩昂有威的脸上带过一丝不屑。哼笑道:
“哼,鲁嵩山。东州硕鼠,不直一文。想他坐拥东州一十八郡,带甲百万。大可灭国,何须刺人。如此宵小,本王欲与玄兄联手共图之。”
言罢,燕北还与貌不过十六七岁的东方玄称兄行礼。面上未有丝毫作态,尽是磊落坦荡、真挚自然。
东方玄与燕北还莞尔一笑。转而与赔笑在坐的贾絮萍道:
“你不通兵阵,却善兵谋。今若东燕、北燕,两家伐鲁。其中胜负几何?何人何地又是为关键?
你既言国事之上未曾懈怠,胸中当早有筹谋,不妨且试说来。”
贾絮萍颇为俊秀的半张面孔上阴鸷一笑,与东方玄行礼回道:
“回东方大人,今若东燕、北燕戮力伐鲁。萍以为,当有五胜。
燕朝新亡,东朝烽火不绝,皆诸侯之过。燕家王室拨乱世,反诸正。顺应大义,师出有名。此道胜一也。
东燕新政,以民为重。北燕效之,则燕家重得民心所向。以仁政得人势,以人势造天时。此天胜二也。
东州之地三分,鲁占其二。然,东燕、北燕南北相接,东靠东海。举戈向西伐鲁,攻可齐进,退可同守。所虑者,唯南夏一国耳。
鲁国北有北凉,南有南夏,西有中州晋、赵、宋,三国。四面八方,所虑者多。此地胜三也。
鲁嵩山闭明塞聪,赏罚不明,所任者多亲族外戚。文臣武将虽众,实则才俊寡且难效死命。
东燕、北燕多为旧燕忠臣。或是为燕抱薪,不远千里来投者。故可与燕生,可与燕死,而不畏危。此将胜四也。
鲁嵩山生性多疑,以致军中曲制、主用不明。水陆两军各自为战,互为掣肘。
东燕、北燕上下一心。两国文武,三军将士,俱唯东方大人马首是瞻。此法胜五也。”
贾絮萍一席言语,庙算五胜,鞭辟入里。言明两国局势,更将燕北王举国相托之意道出。
燕北王笑而颔首,贾絮萍果尽知其意。
燕星澜低首一旁,心潮澎湃。
东方玄唇角带笑,优游不迫,静待下文。
贾絮萍呵笑一声继道:
“呵呵!鲁国何人何地是为关键,东方大人又岂会不知?
颍川谢氏,经学传家。
三百里颖阴兵冢,六百载王谢fēng_liú。
今时族中虽无兵家于世,然‘fēng_liú相’谢石,‘醉都督’谢樽。俱可称为当世人杰。
‘fēng_liú相’谢石有治世之才,且善谋略。曾识破我‘调虎离山’之计,免于鲁嵩山入瓮彭城。近年来我与其暗中斗计数场,并未占得几分便宜。
‘醉都督’谢樽,马战、步战、水战皆能。鲁嵩山恐颍川谢氏兵权日重,遂只教其统领水军。前番北燕伐鲁,便是此人率舟舰战船自西而来,坐断沧江。使我北燕大军再难寸进。
鲁国关键之人,唯此一文一武,谢家二子。”
贾絮萍见东方玄俊美卓绝的脸上似有莫名笑意,不知为何。
‘莫非鲁国还有我所不知的隐士高人?’
贾絮萍虽有疑虑,面上依旧如常言道:
“东燕、北燕联手伐鲁,欲取鲁国城郡,切不可急于一时。当先缮置军器,增益舟楫。募兵操练,仓禀积粟。如此三年,方可用兵。
届时,东燕可西取清河,断渤海、河间二郡于北。
北燕出兵沛与泰山二地,扼住沧江西南。如此步步为营,蚕食鲸吞。十年之功,可灭鲁国,一统东州。
再用十年,深固根本,以制天下!”
燕星澜粉拳紧攥,难掩兴奋。
‘二十年,我燕家便有望东山再起。’
燕北还神色难明,吐出一口浊气。
‘二十年啊……’
贾絮萍一展胸中万千丘壑,献出腹内锦绣乾坤。微微昂首,快意非常。
“何须如此费事,我欲后年伐鲁。领军五万,出东原,过济北。南下鲁郡,直取王都汶阳。东州天下,三年可定。”
嫡仙塌上,拂捋青丝华发。帐中笑语,如友闲话。却道三载寒暑,可定东州天下。戛玉声罢,想是神仙促狭,无人敢笑泼洒。一时都哑。
不说燕北王、燕星澜、紫奴三人,只说贾絮萍,是真当东方玄于此处戏言说笑的。
无他,盖因以东方玄方才所言用兵之法。
好比垂髫稚童执短匕,却想爬到刀盾在手,顶盔掼甲的壮汉身上。照着面门,来上一刀。对,还是他娘的明目张胆,一刀毙命,立死当场……
东方玄收起促狭之色,斜睨淡道:
“你等莫当戏言来听,玄某正要如此用兵。”
燕星澜早领教过东方玄太多神鬼莫测之术,故而东方玄所言,她仅须言听计从、照做便是。
燕北还自是知兵之人,东方玄所言太过匪夷所思,一时为难道:
“玄兄,这……”
贾絮萍见东方玄此时所言,并非戏言。哪里还管的了那许多。急忙行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