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班子的故事（二）(1/2)

闻人浦对着自己一手养大的澹台灵，倒是没有再继续吼了，只是那目光中的不满也不曾消失。

“颜子明，”班主继续对他说道：“你还赶不上小灵一个姑娘家吗？赶紧的！”

他扔下这句话便从后台离开了，颜子明看上去对班主的话云淡风轻，然而，却是一不小心撕破了那块软布。

他怎么会不如小灵？他不如小灵的话，又要如何保护她呢？

颜子明这样想着，嫉妒的幼苗在他的心底破土而出，只是如今不过是个浅浅的幼苗，以后或许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可是一个戏子要怎么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大多不过是权贵们的玩物而已，能得到追捧，能借着捧角儿的人之手，去打成自己的目的，已经是莫大的造化了。

于是这一天之后，颜子明便渐渐放软了对姜桓的态度，姜桓大喜过望，来戏园子的次数更多了，于是一系列冷嘲热讽的同行都出现了，却都被姜桓给挡了回去。

“丑人多作怪。”这是姜桓对那些人漫不经心的评价。

在颜子明听来，那实在是解气极了。

然而澹台灵却露出了几分担心，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找到颜子明，对他说道：“子明，你不能太信赖姜公子，他到底是与我们不一样的人，今天他能说出来那些话，明天也可能因为其他人转过头来针对你。”

“我知道的小灵，”颜子明漫不经心地听着，说道：“我都知道的，你不必再提醒我。”

可是那分明就是一副没听进去的样子，澹台灵心里有些急，于是便找上了班主，说了最近的事情。

而班主听后，点了点头，对澹台灵说道：“我会找他谈谈。”

于是第二天登台之前，闻人浦将颜子明单独叫到了后台，对他说道：“小灵最近在担心你。”

他这一开门见山，瞬间让颜子明爆起了不满，他心道，他还想利用姜桓帮他要到卖身契呢，小灵怎么就捅到了闻人浦那里？

可是闻人浦后面的话，却着实是让颜子明没有想到的。

“干咱们这一行，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闻人浦看着他问道。

“唱功？”

“只对了一半，”闻人浦顿了顿说道：“是嗓子和脸。”

“你们两个都是我拉扯大的孩子，我是将你们看作亲生的一样的，所以我得给你指一条明路。”闻人浦又说道。

“你要说什么？”

“戏子是下九流的行当，无权又无钱，既然能抓住一个，就千万不要放手。”他说这句话时，目光投向了远处，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只空留一声叹息。

然而颜子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他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着闻人浦的话。

所以他是没有错的，他心想，他想要权势，他想要金钱。

颜子明直面了自己内心的贪婪，他就是贪心的，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一定要摆脱现在这样的生活。

于是他对班主说了告辞，转身便重新登台，粉墨登场。

这场戏还是澹台灵与颜子明唱的梁祝，唱戏的程式虽然是固定的，但是每个人所演绎得都不太一样，而同一个人也不能做到每一场都一样，所以与颜子明十分有默契的澹台灵注意到了颜子明的异样。

他分明整个人的心思都不在戏上，那眼神飘忽的，她都担心下面的观众会扔瓜子皮上来，那唱腔也不如平常游刃有余，总之就是十分敷衍。

好在她临场改编了些戏词，唤回了颜子明的心思，也让各位观众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到底是没出什么大事。

“你今天在那干什么呢？不想混了？”澹台灵愤怒地质问着，然而颜子明却对她说道：“你是不是对班主说了什么？”

“是，”澹台灵皱紧了眉头问道：“开场之前，发生什么事了？”

颜子明摇了摇头，恰逢这个时候姜桓又来了，于是澹台灵不得不压下了自己想找颜子明问清楚的心思，等着他将姜桓赶走。

然而这一回颜子明并没有拒绝姜桓的邀请，他对姜桓说道：“这么长时间以来，承蒙姜公子厚爱，在下一介戏子，若在推诿便显得不识抬举了，不如请公子在前面不远处吃盏茶吧。”

他主动地邀请了姜桓，姜桓都恨不得一下子要飞到天上去了，那眉开眼笑得模样，一看就惹人生厌。

那惹得不是别人，正是澹台灵，她心想，班主到底对颜子明说了什么？

想着，她便直接找上了闻人浦，开门见山地问道：“您对子明说了什么？”

“澹台灵，你在质问我？”班主的样子看起来有点不快，但还是对她说道：“你该知道的，做我们这行，攀权附贵是最重要的事情。”

澹台灵一阵愕然，她想不明白一向苛求他们磨练技艺的班主会说出来这样的话，可是，依靠别人便要事事以别人为准，人家一个不小心你便完蛋了，那怎么行？

“你还是小姑娘，没有经历过什么事，不懂。”闻人浦的语气有些沧桑。

可澹台灵不愿意苟同这样的观点，她跑到戏园子门口，就在门口等着颜子明。

颜子明回来的时候不早不晚，到底就是吃了一盏茶的时间，他看见澹台灵在门口，还显得有些诧异，问道：“小灵，你在等我？”

澹台灵的神情平静，一字一句地问着颜子明，说道：“子明，你和我说实话，你今天答应与姜公子出去，到底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