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露气渐渐重了起来。
方氏带着几个人偷偷摸摸的跟上了自家老爷,连灯笼也不敢打,只借着微弱的月色,瞧着他去了煦皙阁。
老爷去煦皙阁作甚,还一副生怕被人瞧着的模样。
其中必有有鬼!
方氏凭着一股直觉认定谢大老爷有什么事瞒了她,正火冒三丈的时候,又有人来了。
夜里黑漆漆的瞧不真切,方氏几人只瞧着有两个人影鬼鬼祟祟的抬了只麻袋丢进煦皙阁。
瞧着……像是抬的人?
还没等方氏去揪谢大老爷的耳朵,另一边金氏一行人又披着斗篷悄悄儿的进了煦皙阁。
虽看不清模样,但那身段,那走姿,就是谢二太太金氏。
这可把方氏给气了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她咬牙切齿的咒骂着:“好你个谢守拙,背着偷腥不说,怎么还…还跟金氏搅到一块儿去了,看我今天不撕了你的皮!”
方氏越想越火大,不顾劝阻一把推开了煦皙阁的门。
她今天要不给他俩几分颜色瞧瞧,方字倒着写!
接着方氏推门而入,很快就有了先前的那一幕。
方氏跌坐在地,颤颤微微的被丈夫扶起时,手还哆哆嗦嗦的指着地上的惠满:“杀…杀人啦!”
谢守拙老早也瞧见了,他质问金氏:“金氏你敢在谢府动私刑?”
金氏不慌不忙的走了过来,眼神不住的飘上楼:“哦…倒叫大伯和嫂嫂生了误会,不过是听下人说夜里常见煦皙阁亮着光,怕是进了贼人,这才带着人进来了,不想一来便撞上了这贼!您说对吗?大伯。”
“你胡说什么呢你,地上那人分明是刚才被捆着抬进来的,金氏你糊弄谁呢,当我们都是瞎子不成!”
方氏可不信这两人是清白的,哪就有那么巧的事了。
谢守拙却慌了神,先不说金氏知道多少,但今天得先瞒过去才行,至少不能叫二弟知晓。
再说这人……
谢守拙仔细一看也吓了一跳,这不是庙里的姑子吗,怎么也做起贼来了。
“这弟妹说的也不无道理,我正是听说这夜里煦皙阁不太平,这才深夜跑来一探究竟的,至于这贼却不知是何时候来的。”
方氏简直气得七窍生烟了,她猛地抓向谢守拙:“你还敢护住她!”
“弥娘,弥娘你听我解释啊!别动手啊!”
谢守拙不好还手,只能不停的躲着。
金氏看腻了这场闹剧,冷冷的说道:“既然贼已经抓住了,那我便先告辞了。”
说着,金氏就让人提着惠满离开。
“你给我站住!你这么急着走做什么!我看你分明是心里有鬼,什么贼不贼的,想骗谁呢,那人分明是被你们捆来灭口的,怕是你那见不得人的事漏了风声吧!”
方氏现在气疯了,不管不顾的往金氏头上泼脏水。
刚刚她看的也是真真儿的,这金氏是要那小尼姑的命啊,真是个心狠手黑的!
金氏脚步一顿,伸手便向方氏扇去。
谢守拙急了眼了,一把将金氏推开:“金氏你好大胆!竟敢乱了伦常打起你嫂嫂了!”
金氏被掀翻在地摔得不轻,陈妈妈赶紧扶起她。
“大老爷切莫动手啊,我们太太身子弱,受不住您动手啊!”
方氏又闹腾起来,她叫人把惠满提过来,捏着惠满的脸瞧了又瞧:“我便要瞧瞧,你要杀的是个什么人……”
方氏越瞧越眼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昏黄的烛光下,惠满的脸被照得一清二楚,那是一张和谢织葑有几分神似的脸,相似的眉眼比她更像金家人。
谢守拙见了大骇,莫怪金氏要痛下杀手,这么张脸留着便是个祸害。
他又诧异的看了眼金氏,这女人的心也真够狠的,娘家侄女也舍得下杀手。
若换成是自己也不定能做到。
“弟妹好狠的心肠,留她一命不成?到底也是血脉相连啊”
方氏没认出惠满来,她听了丈夫这话误以为惠满是金氏的孽种,又嚷了起来:“留着做什么,不嫌丢人啊!就该她们一块儿绞了去了,好做伴儿去,省得丢人现眼!”
谢守拙知道妻子这是想岔了:“你胡说什么呢,想哪儿去了。”
“只是弟妹,你可要想清楚啊,日后怕是要后悔的,怎么说也是你的侄女。”
“什么侄女?”方氏这才反应过来:“那小尼姑是金家女?不是都进了教司坊么,怎么……”
“她不会后悔的!因为这是我说的!”
谢守信背着手走了进来,看着大哥说道:“这都是我的意思,这祸害留不得!”
他一接到信便赶了过来,正好撞上了这一幕。
“今日,我便要处置了这个——”
谢守信话未说完,就被老太太气如洪钟的嗓门给打断了。
“住手!我看谁敢!谁敢对我的乖孙儿动手!老身第一个饶不了他!”
老太太杵着拐杖急匆匆的赶了来。
一听说这煦皙阁出了乱子,她心里就慌乱得很,赶紧披上衣裳就赶来了。
正巧就撞上了谢守信说话的当口,老太太一着急就喊了出来。
等她喊完就后悔了,因为她瞧见了地上躺着的不是她孙儿大郎,而是一个神志不清的小尼姑,心里咯噔一声,坏了。
谢守拙一把拍在脑门上,坏了事了,这下瞒不住了。
这下子谢守信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