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寂静注视对方约莫半刻,谢籍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来啊。”
沈曦宜其实是找不到好处安眠了,这会子看谢籍睡得最晚,就……多看了他几眼。
不过他居然真叫自己过去?
来就来,谁怕谁呢?沈曦宜咳了一咳,小碎步挪了过去,“那个,我看孙常者那边好像脱衣服了,我能不能先去你那避一下……嫌?”
谢籍略有讶然,探头往那边瞥了一眼孙常者,果见孙常者在那扯布条子。
“来吧,”谢籍缓缓地问了一句,“你在里面我在里面?”
沈曦宜感觉脸有点热,指了指外面,“我在这儿吧。”
谢籍脱下自己的外袍垫在地上,沈曦宜钻进贡桌底下。入夜月光本有些明亮,破破烂烂的贡桌布只挡了个七七八八。
孙定者自负是圣者之徒,不肯讲究,自己靠在掉漆红柱子边假寐。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曦宜听着身边谢籍均匀的呼吸,心里却明净如水,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他,怎么能睡得这么踏实?
沈占秋要是知道她跟陌生男人同床而眠,恐怕会气疯。
其实这也怪不得她,要怪就怪令沉佑没有早点过来营救他们。
明澈的月光勾勒出谢籍的面庞剪影,沈曦宜半支起身子,看面前的小块布角正好给他的脸遮了一片黑,她手指轻轻够着掀开了布角。
月光如潭水般顿时照在谢籍眼上,他似乎感到一丝不适,翻过身来,正好与沈曦宜相对。
嘶。
沈曦宜屏住呼吸。
一夜无话。
……
翌日清晨,几人在突如其来的吟诗声中被惊醒。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孙常者于每日晨时风雨无阻地自然醒,今天他被外面的晨光亮醒了,却懒得睁开眼睛,转了转眼珠,抱着手臂咂摸一下嘴,摇头晃脑地大吟,“草堂春睡足,窗外……”
他这“日迟迟”三字还没说出来,一旁的小幺桑就被他这喊早弄得神经衰弱,“啪”,一脚把他踹到了地上。
谢籍揉揉眼睛坐起身来,沈曦宜也迷迷糊糊地扒开俩眼,嘟囔道:“谁这么讨厌大早晨的吟什么诗啊……”
孙常者一脸苦相地揉着腰,方才的睡醒的饱足感一消而散,怒气冲冲地爬上稻草,“喂!小幺桑,你怎么踹我!”
“我做什么,我还要问问你要干甚呢!”小幺桑的睡意终于被这家伙完全搅没了,撒起床气,“你说说你这臭人大清早地吟甚酸诗,是不是成心找死?还有、”小幺桑瞟了瞟稻草,“你怎么跟本姑娘谁在一起?!”
孙常者觉得被人踹下去很没面子,针锋相对道:“什什什么跟你谁睡在一起?这祠堂又不是你家开的,凭什么不许我孙某人睡了?你这种臭小姑娘儿,本公子还不惜得碰呢!”
“你!”小幺桑一指头戳向他,一溜烟地跑到谢籍怀里,“阿籍哥哥!这个臭人欺负我!”
彼时谢籍和沈曦宜才刚刚醒转,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谢籍懵懂地拍了拍小幺桑的背,“呃……没事,没事……”
孙常者不肯示弱,哼了一声摆着个臭脸不爱搭理人。孙定者再也看不下去,训责道:“哥,此非君子所为!”
孙常者啐道:“小狗孩,你懂个小饼干。”
孙定者正站在山口瞭望,厉声叫道:“别闹了,我远见山下有火把萦绕,不知是令沉佑的人马还是泥巴他们追上来了!”
他这言语惊得人人冒出一层冷汗,谢籍和沈曦宜等人闻声也奔了过来,但见远远地飘着一面杏黄的锦旗,上面写着三个汗血大字:“武状元”
谢籍喜道:“看来是武状元他们。”
沈曦宜吐吐舌头,虽然一直盼着令沉佑赶紧来接应,此刻真见到他了却又心里不舒服。
孙常者当然是最欣喜若狂的了,解下自己的彩色丝巾摇晃道:“喂!喂!令兄!我们在这!”
孙定者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尽量离这丢人的家伙远些。
远处的人马缓缓靠近,果然是令沉佑的人马。令沉佑的表情极是不耐烦,听见孙常者的喊声也端着架子不理会。
五人中除了谢籍与小幺桑外,或多或少地都有几道伤痕,孙常者遍体鳞伤就不必说了,孙常者和沈曦宜之前陷入泥沼中,还中了丛林中的瘴气之毒。
令沉佑盯着马下,冷冰冰调侃道:“女人,叫你不要来,怎么样,受伤了吧?”
沈曦宜撇过头去充耳不闻,孙常者正在马下换鞋,听闻,茫然抬头问道:“你是在说我吗?”
原来泥巴等人只是暂时受不了令沉佑的火箭攻击,暂时撤退,不知躲在这深山坳子的哪一片地方去了。临走时泥巴还威胁说,得不到孙常者,她一定会卷土重来。
谢籍和沈曦宜分别做不用的轿子,临走前沈曦宜掀开轿帘,正好对方也在张望。
沈曦宜轻轻问道:“谢公子,你以后还在宜春楼门口摆摊吗?”
谢籍一愣,随即释然笑道:“——沈小姐如果愿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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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风波总算是告一段落。孙常者回家后,孙老爷是怎么恨铁不成钢地打骂他也好,都不得而知。
沈曦宜只是知道谢恩那日,孙常者头裹纱布,手腕上也是纱布,闷闷不乐的,身上的锦衣玉服也被扒了好几层。
她不禁暗暗一笑。
因为私上土匪山的事情,想她还是跟沈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