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望过去,薛皇后手中捧着一只白瓷瓶,笑着对泰初帝道:“陛下尝尝,与寻常的解酒丸有何不同?”
泰初帝从薛皇后倒在手心的几颗白色药丸中取出一颗放进嘴里,微品了一会儿:“有梅花的淡香,还有些竹叶的清雅,与寻常解酒丸天壤之别。这是卫公子做的?”
卫弗起身答道:“回陛下,正是。”
“如此精巧的心思,卫公子可在?本宫倒是想见见了。”
卫蕴冬也离席叩拜:“臣子卫氏,见过皇后。”
“快起来,到本宫身边来。”
卫蕴冬在薛皇后身边坐下,薛皇后拉着他的手:“本宫上次见你你才十岁,粉妆玉琢的一个小公子,现在也是个大人了。”
卫蕴冬欠了欠身:“上次臣子随父亲进宫给皇后贺寿,如今臣子已经长成,皇后风华依旧。”
后宫的君侍们也借着话头,对薛皇后一通称赞,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诸位莫要哄本宫开心了。”话是这么说着,脸上笑的却是开心。
笑说了一阵,薛皇后又问道:“你来年十九岁了吧,可许配了人家?”
卫蕴冬羞涩一低头:“臣子但由祖母做主。”
薛皇后对卫弗道:“卫大人,知道你是疼爱孙子,可有句话叫‘儿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不如本宫来做个媒如何?”
终于来了。
众人都竖起耳朵,这种场合,薛皇后的意思就是皇帝的意思。一些不方便直说的话,便借由薛皇后的口说出来,大家都心知肚明。果然,泰初帝问:“哦?你看上了谁家的千金?”
薛皇后笑而不语,目光在大殿里逡巡一圈。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薛绍与薛绪都在其中,正与身边的人说笑。
卫家与薛家?难道是薛意做了侧君皇帝觉得委屈了,用卫氏嫡长孙补偿薛氏?
“皇后看中的是绍儿还是绪儿?”
薛皇后嗔了泰初帝一眼:“绍儿是薛家的少主,她的婚事有家主替她打点,绪儿也有三妹夫为她操心。何况冬儿这么好的孩子,留在咱们自己家里不好吗?”
不是薛绍和薛绪,难道是哪位皇女?卫氏的嫡长孙配给皇女做正君,出身门庭上没有问题,元昊的正君徐远便是徐氏的嫡长孙。
可问题是,正君之位空缺的,除了元昊和即将成年的十八皇女元显,就只有元晗了。薛氏做侧君,卫氏做正君,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所有人心中骇然,卫氏如果真的赐婚给元晗,只差昭告天下封她为太女了。
徐皇贵君脸色难看,虽然他早就感觉到,皇帝属意的人选并不在他的三个女儿中,却也还有一些幻想,若是昊儿昀儿和旸儿做得足够好,泰初帝或许会改变心意呢?这道赐婚的旨意一下,便昭示着皇帝坚决的意志。
不管众人心中如何惊涛骇浪,皇帝依旧不紧不慢地问:“皇后想留给谁?”
薛皇后笑道:“冬儿这孩子蕙质兰心,又雅致不俗,可不就是和咱们风雅满京城的安郡王相配?”
泰初帝也笑:“这倒是一段好姻缘。卫爱卿,朕的十五皇女配你的嫡长孙,你可满意?”
“能得皇后做媒,是他的福气。”
“晗儿呢?让卫公子看看咱们名满京华的安郡王可还合他的意。”
众人都扭头看过去,目光中分开一条无形路,让元晗和卫蕴冬的视线直直相连。元晗狂跳不止的心脏,在卫蕴冬温柔的目光中,就这样平静下来。
元晗起身微笑:“卫大人卫公子可还满意?”
这场婚事,便在这样玩笑一般的气氛中尘埃落定。年节时封了笔,待到元宵节后再下旨。
但是没有人把这桩赐婚当成玩笑。
右相和安郡王的联姻,意味着朝中的形势又要经历一次巨大的变动。徐晶的嫡长女缠上了贪墨官司,有王氏死咬不放,能不能脱罪都未可知。即便是摘了出来,仕途也一定大受影响。
徐晶有一嫡两庶三个女儿,次女前些年病故,只剩下长女和三女。三女读书上并不出色,只是谋了个小官职。孙辈们中了进士的还在地方做低品级的官员,尚未长成。
所以徐茹这个嫡长女就格外重要。徐茹的仕途受影响,意味着徐氏一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的衰微。而徐晶又是徐皇贵君和三七十四三位皇女的倚仗,徐氏的衰微对她们来说是致命的。
此消彼长,与之相争了多年的右相卫弗,比从前更进一步。以前,卫弗比徐晶,少了可以全力支持的皇女,少了皇帝的倚重。
现在卫蕴冬成了元晗的正君,夺嫡之战中,卫弗和元晗结成了紧密的关系集团,元晗能稳稳压制住徐皇贵君的三位皇女,卫氏也有了更进一步的台阶,压下王氏成为士族之首,指日可待。
一时间,右相一派面露欣喜,左相一派则脸色灰白,中立派岿然不动,人人各有心思。
元昀死死盯着人群中被道贺的元晗,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朝堂形势瞬变,大殿里的气氛也变了。无数的人拥到元晗身边,与她喝酒道贺。以致于宫宴结束,元晗几乎是被砚儿架上马车的。
人逢喜事,元晗这次实实在在喝多了,到了府门口依旧在熟睡。
“墨儿姐姐,殿下说要回来守岁,可是现在怎么也叫不醒,这可怎么办?”
墨儿想了想,元晗说的守岁,八成是要在林萃轩的,但是她酒醉需要人照料,张侍君又怀着身孕不能劳累,便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