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是深秋时分,采苓领着两个丫头去采些桂花做酿,采萍瞧着外头秋光晴好,关切地提议道:“小姐这几日脸色苍白了不少,也该在太阳底下走走,身子也能松泛些。”
嘉月因心情郁结之故,在屋里躺了几日,神情仍有些恹恹的,也不耐身后跟着个丫鬟,索性只带了个采萍。秋意渐浓,云疏澄湛,两人顺着抄手游廊一路行去,院中景致山石磊落,风光极好。
采萍举手指着:“小姐你瞧,水边的木芙蓉开的正好呢。”
嘉月循着望去,丛丛木芙蓉投映在池水中,波光花影,相映益妍。风从池面吹起鬓角,她叹道:“朝开而暮落,其为生也良苦,与其易落,何如弗开?”
“小姐在说甚麽呢?”采萍疑惑问。
听到身后一道声音远远传来:“花之一日,犹人之百年。花开花落之期虽少而暂,犹有一定不移之数。”
嘉月转过头去,只见沈氏并两个丫鬟缓步走来,欠了欠身道:“嫂嫂这是去哪?”
“原是想给母亲请个安,竟巧了,碰到了妹妹。”沈氏扶起她,半含了笑意试探着问:“二妹妹身体好些了麽?难得肯出来走动,别再着凉了。”
“谢嫂嫂关心,已无碍了。”
“如今见你气色既佳,我也能放心些。”
嘉月看一看碧蓝天色,沉默了一会子,方道:“婚姻大事自然是听父母亲长的,哪该有这么多计较。”
沈氏眼见嘉月心结亦开,略略欢喜了些,“二妹妹心结疏解,我也安心了。”
嘉月上前挽住了沈氏的胳膊,笑容多了些亲近:“多谢嫂嫂总想着我,还费心替我开解心事。”
“傻妮子,都是自家人,说甚麽见外的话!秋寒已起,以后出屋该多穿件衣裳。”说罢,把她鬓边的额发拢了拢,嘉月也乖乖的点了头。
正说话,一个婆子匆匆上前来禀道:“大奶奶,宝哥儿哭闹不止,怎么也哄不住,奶妈也没了法子!大奶奶,您快去看看吧!”
沈氏面色一下慌张着急起来,嘉月也忙忙道:“那,那我也……”
“二妹妹别担心,想是宝哥儿刚吃过奶又闹了起来,她们一惊一乍的,没事,妹妹安心逛会园子,我回去看看就成。”沈氏笑着接口,抚慰的拍了拍她手,才领着丫鬟婆子快步离去了。
采萍疑惑了问:“大奶奶怎么不让小姐去瞧一眼啊?”
嘉月看她一眼,轻轻含笑道:“你这个呆子,大嫂嫂是看我心结刚纾,身子还虚,不忍我再烦心操劳。走,咱们去给母亲请个安罢。”
来到正屋,远瞧见岑妈妈正站在廊上,妈妈一瞧见她,笑道:“二姑娘来了。”
嘉月点一点头,笑着问:“妈妈怎么不在里头伺候?”
“夫人在里间儿午睡。”
“我来得不巧了,本是想来给母亲请个安的。”
屋里传来容母低低的声音:“嘉儿,进来罢。”
岑妈妈听了笑说:“姑娘快进去罢,我给姑娘沏碗热茶来!”
进了屋,容母正半躺在紫檀木折枝梅花贵妃塌上,刚刚醒神的模样,鬓发微松,旁边的紫金熏炉里燃着香料,熏得甚是好闻。
嘉月上前两步挨到跟前坐下:“母亲怎么醒了?方才睡得可好?”
“不过是午后小憩一会子。”容母揽住嘉月,摩挲着她的手道:“今儿个怎么出门了,你身子尚未大好,也不怕着了风。”
“早无碍了,现在一顿可以吃两碗饭!”说罢,又伸出两个指头来晃了晃。
容母被她逗乐了,呵呵笑了一会,又说道:“宫里派人传了消息,过两日,钦天监的大人会来府上交换庚帖。”
终究是未出阁的少女,嘉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低声道:“女儿全凭父亲母亲做主。”
容母听了,又是笑,又是疼,她沉默了少许,这才看着嘉月问:“你屋里那几个丫头,你有甚么打算?”
“也全听母亲的安排。”嘉月从谏如流道。
“今日你还是府上的二小姐,来日便是辰王妃了,出了门子嫁了人,大大小小的事母亲再也不能替你拿主意管事儿。这事,你自己拿主意。”
嘉月怔怔,蹙眉沉吟了会子道:“依我看,红杏年纪也到了,老子娘也在替她捡寻着人家,她既有这心思,强留了反倒不好,不若放她出府自行配人,再添上一份嫁妆,也好全了这一场主仆情分。至于余下几个,我也答允过她们,若有了甚么好的去处我定不会拦着,且看她们自己的心意罢!”
容母赞许的一笑,轻抚着她的鬓角:“你能这么想,就说明你会盘算了。下人若是生了二心,便是用不得了,当差伶俐最好,但更在忠心二字。管理内府要有章有法,宽持有度,不能懒惰管教宽纵了下人,也不可叫他们寒了心生了怨怼,其中分寸拿捏,便得你自己考较了。”
嘉月听了,想了想,又紧蹙了眉头,忧心道:“那谢家呢?就怕惹恼了谢夫人,到时候结了仇。”
容母神色高深,半讥半笑:“不会,谢家虽有攀亲之意,但从未明说,两家不过是寻常往来罢了,何况赐婚是圣意,谢家不敢有闲话,他家……算了,不说也罢!他家的事你不用去管,你只安心备嫁,莫要操心这些闲事了。”
嘉月似懂非懂,“是,母亲。”两人谈兴颇好,又乐悠悠的说了会子话。
辰王府。
“我听说,你向陛下求了道圣旨?”
辰王淡淡然抿了口茶水,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