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家院落的微飏看着一院子陌生的脸,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
老乡的那张乌鸦嘴还真让他说着了:全新地图,全靠瞎摸。
好在她那父母胞兄都惦记着她受了一天的“惊吓”,并没有在意她的那些异常,只是百般地担心她会受寒生病。微飏口口声声“累极了困极了一定要马上睡觉”,便换了个清净世界。
看着依依不舍的父亲和兄长出了门去,只剩一个林氏,微飏这才放松了下来。
终究还是亲眼看着女儿沐浴更衣,确认了没有任何淤青伤痕,又细细盘问了一番与端方帝说话的始末细节,林氏见女儿始终条理清楚口齿明白,放了心,亲手把女儿抱去床榻上安顿好,安慰道:
“咱们一向也不指望你祖父和大伯他们。阿爹阿娘也从未想过你兄妹两个必须大富大贵。只要能平安喜乐地过日子,就是你们的福气。如今你得了皇上青眼,往后的日子多了便利,倒也不是坏事。”
隐隐约约,竟然流露出一丝“木秀于林风将催之”的忧虑。
诧异于林氏根本对那支锋利的匕首视而不见,又惊喜于她竟然如此敏锐通透,微飏真心地露出最灿烂的笑容来:
“皇帝爷爷疼我,自然会有人嫉妒我。就好像当年祖母疼我,二姐姐便一直看我不顺眼一般。阿娘放心,我都知道的。”
“知道便好。”林氏实在忍不住叹了口气,摸摸女儿的额头,帮她掖好被子,站了起来,“有事明天再说吧。”再叮嘱了乳母侍女一番,这才去了。
屋里只剩了自己和侍候的人们,微飏直接闭上眼睛踏实睡觉。
——她有皇帝老乡这个顶级外挂,她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祭出“失忆”法宝呗!
翌日清晨,似乎是身体记忆一般,微飏不到卯时便醒了过来。
一个侍女熟练地过来伺候洗漱,待梳头时却顿了一顿,迟疑地看向旁边胖胖的乳母:“范阿嬷,小郎今天若是去国子监读书了,那晨起还练功么?咱们小娘子可还要去陪着?”
“得去。”范阿嬷怜惜地看着微飏还有些愣怔的表情,絮絮地念起来,“昨晚小娘子才刚睡下不一会儿,二郎君便叫了我出去。
“当时小郎就在旁边,一脸泪,一看就是又被二郎君教训哭了。二郎君特意吩咐我说:这回小娘子被国公爷带出去,能不出事,全靠之前练了一年功,又有舅爷送的这柄匕首防身……”
什么?匕首是林家送给自己的?
微飏的眉梢轻轻一跳,仰起头看向范阿嬷,甜甜一笑:“舅舅最疼我了!”
“那是!老太太没的早,娘子长姐如母,一手把舅爷拉扯大,舅爷不疼你们姐弟疼谁?如今舅爷又出息,林家的生意越做越亮堂,自是小娘子要什么,舅爷便给什么!”
范阿嬷一脸的骄傲,继续唠叨:“二郎君还说,小郎便真去国子监读书,也必须每天练功。小娘子也一样。
“咱们不跟大房比,大房的两位小娘子都照着书香闺秀养,可咱家连老国公都还不会吃不会喝的呢,照着那套子行事,那准养成个四不像!
“何况小娘子自幼便好动不好静,还不如好生习武,练个十来年,有个好身子,那比什么不强?
“您看大房娘子,生了二小娘子便伤了身不能再生了。您再看咱们娘子,那不就想生便生了小娘子你?不是老奴说狂话,就咱们娘子的身子骨儿,便再生个俩、仨的,也不妨事!”
微飏被她的话逗得忍不住笑:“阿嬷这话说的,莫让阿爹听见!”
“可是呢!生孩子是道鬼门关,二郎君才舍不得让娘子多冒险。”侍女麻利地给她梳了个单螺髻,插嘴笑道,“已是儿女双全,咱们娘子说了,福气不能多,月满则亏呢!”
看看微飏已经完全清醒,又抢着送她出去:“阿嬷在家,我陪小娘子去练功。”
范阿嬷只得跺着脚追出来,送了一小盒姜片糖:“大燕又该打了,这样寒的天,怎么忘了这个?”
原来这个侍女叫大燕。
微飏笑眯眯地含了姜片糖,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侍女套话。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院子里原本有两个嬷嬷、四个二等侍女、八个三等侍女、十六个粗使的丫鬟婆子。可去年大伯娘焦氏借口家中费用太大,裁撤了一半。
如今这位范阿嬷是林氏的陪嫁侍女,这个大燕,和另一个二等侍女小燕,是林氏自己从外头买回来的,余者才是国公府原有的下人。
因林家是关中大商,当年为了心疼女儿远嫁才连生意一起搬到了京城。如今只凭着林氏自己的陪嫁铺子庄子上的出息,养活整个二房绰绰有余。所以大房的这些刁难,二房整整齐齐地装聋作哑,并不较真。
唯有微飏的胞兄微诤觉得此事做的不公平,日常里对上祖父和大伯,便梗着脖子寸步不让;被自家父亲教训时,却又怂得要命,动不动便哭鼻子。
“小郎最好笑的就是练功时。”大燕说着话,抿着嘴笑,眼睛里忽闪忽闪的光,“又瘦,又高,偏又爱偷懒,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二郎君一声喊,他一抬手,那个模样……”
眼前便是练武的大堂。微飏才被大燕的话逗得笑,一耳朵听见她父亲高声喝道:“举火燎天式!”
一抬头,果然,呆头呆脑高高举起双臂的微诤,活像个站起来的螳螂!
微飏连忙先把一边偷笑的大燕赶走,这才忍了爆笑的冲动,扬起明媚的脸庞,迈步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