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调阳,树调阴,花江诱春梦。
“嘻嘻!”
马小虎咧嘴荡笑。梦中的头牌清倌正宽衣解带,然后……
“起床起床!其乐无穷大小眼快起床!”
一男孩跑来冲他大叫,如投湖石子,将梦境的窈窕身姿搅散。魂魄刚升极乐,便被拽拖凡尘。
马小虎翘起的嘴角拉下:“哼!”
侧翻装睡,露出腰后布带紧绑,状如烧火棍的条状物。
男孩见他不醒,伸手去拿那烧火棍。
“范鲤你这千刀杀的草鱼!”
马小虎一扇贼爪,睁开左小右大雌雄眼。虎坐石磐,满脸黑线。
名叫范鲤的男孩拉着他乐笑。斜戴瓜皮小帽,矮瘦白净,眉唇轻佻。
他有一双妙流机灵的活鱼眼,与马小虎惺忪倦怠的死鱼眼成鲜明对比。
“梦中好事就差那么一点点!”
马小虎恨不得把大拳塞满这个笑脸:“彼其娘之,我特么揍你!”
“别打别打!刘皇叔说得好,妻子衣裳,兄弟手足。衣破可缝,肢断难续!”
范鲤笑得嘴合不拢:“其乐无穷,等范小爷发达了,整条胭花河全买下。到时送你十个美女暖床!”
“别,水满则溢!要一个漂亮贤惠的做老婆就行!”
马小虎撇嘴:“这牛皮我记下了。现在有屁放放完滚。我打个盹说不定再梦一个……”
“快午时了我的哥,没事也该起来了。”
范鲤急说:“真出事了,宁静又被甘家兄弟打了。”
马小虎眯眼:“甘铁臂和甘一花。那俩泼皮前天才揍过,今天又皮痒?”
“就是那两杂碎在文德桥那儿,叫了人堵上宁静一顿狠打。田庚、伍七,还有戴家的金锁玉佛已经去了,咱俩也快点。”
范鲤激动唱起戏腔:“其乐无穷,今日定要杀他个干干净净,有来——无回!”
范鲤的满腔热血被无视。马小虎喃喃说:“宁静嘴太欠,老惹这帮混蛋干嘛?
不知道打坏没有?伤了得赶紧送药馆找姚宠。哎,他家老头也快不行了……”
范鲤:“你再磨蹭,宁静真挂了!”
“急什么?田大牛伍蛤蟆再加戴家俩恶犬……那几个泼皮还不够他们分。我今儿还没算卦呢!”
马小虎在河边净面洗手,拿出一块木制折叠的阴阳风水图,古朴却保养很好。铺开五行八卦,掏出三枚古钱一掷……
叮当几声,马小虎皱眉。范鲤问:“卦象如何?”
“离下乾上,天火同人卦!”
马小虎喃喃说:“大意是聚天下之人,又哭又笑搞事情?怪哉,这是君王的卦象!”
范鲤兴奋:“其乐无穷那不是大吉大利?”
“吉个屁!你是君还是我是王?几个泼皮打架能把天捅了?”
马小虎缓缓起身,正见河边港口的商船起航。天朝独一无二的福船上,标志性的旭日大旗威风凛凛,豪气镇河!
马小虎看着那太阳图案,不知为何,想起了马氏家兵的令旗,坚不可摧的长城,还有寒亮肃杀的刀枪……
俱往矣!
思回现实。马小虎惊觉肚腩和大腿好像又胖了一圈。脸色愈发难看,一股“失落光阴无处觅”的伤感扑面而来。
他哀叹一声:“什么天火同人?天在上摸不着,火在下我也不想沾,同个屁啊!老老实实混日子不香吗?”
范鲤:“那你算卦干嘛?”
“无聊呗!”
马小虎拍拍身上几天没洗的葛布短褐,洋洋伸个懒腰。已满十六的少年身段,壮硕长大。
四下望望,确定没人注意。拉着范鲤在身前一挡,对着丹桂解开裤带……大珠小珠落树根。
“老桂树啊老桂树,每天借您宝躯为我遮阳小睡。小子无以为报,只有这一泡童子神水,愿您老人家长命千岁!保佑小子找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当老婆!”
马小虎脸色严肃而虔诚。完事后又想想,合十说:“如果可以!在保命的前提下,让我这无趣的生活变得有趣些吧,这厢多谢多谢!”
范鲤望望这人,又望望这树,插了句“我也要”。解开裤带,也窜到树旁撒尿祷告。
有行人看到这幕,低低骂声小泼皮,范鲤一句老泼皮兑回去。
两人顺着胭花河朝东走去。快午时的街道正是喧嚣热闹之时。商铺如林,行人如织。
官员学子,商人走卒。交天南地北,汇四面八方。一起构成这十里古流特有的人间百态。
如此繁荣热闹,即使是从小在南都长大的范鲤,仍觉百看不厌。马小虎却心事重重,望这人间繁华,忧郁寡欢。
“屎痞癞子大小眼!没精打采得怎么啦?做梦撸多?赌钱赌输?还是说书算命被人骂了?”
“你欠揍吗?别惹我!”
马小虎狠狠瞪他,叹气说:“每天睁眼算一卦。然后吃饭睡觉,说书看戏,赌钱做工……外加打小混混。”
范鲤点头:“嗯,生活如此充实,你有意见?”
“彼其娘之太无聊了!”
马小虎爆粗骂:“老子来南都两年,如今十六了!马上成亲生娃,柴米油盐酱醋茶,最后浑噩这辈子就完了?”
“其乐无穷要不然嘞?你这两年把自己养得脑满肠肥的,还不知足?咦……”
范鲤转念一想,灵目一撑激动起来:“鸿鹄者,深知鸿鹄之志!大小眼你终于开窍了!
其乐无穷,想我等在南都蛰伏已久。是时候,该一起出去闯荡天下,扬名立万啦!”
范鲤豪气叫道:“兄弟齐心其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