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破境之后,已经筑魂境剑修的李子衿在那结界之外,感受到的是质的飞跃,凝气境与筑魂境之间,完全可以称之为是一座沟壑,虽不及炼神境到金丹境,一位炼气士修成金丹后,对比金丹前的那种天壤之别,却也将无数资质平平的炼气士,拦在三境门外,不得其门而入。
而寻常炼气士也就罢了,越是天资聪颖,越是资质出众的炼气士,在二境凝气到三境筑魂之间,就破境越慢。
破境越慢,则说明所筑神魂越为强大,目前为止,李子衿还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甚至以为是自己资质过于平庸,才会在凝气境卡壳那么长的时间。
其实也怪谢于锋,为了不让少年过于骄傲,就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说李子衿资质平庸,需要勤勉练剑才勉强有可能追得上其他炼气士。
可在法阵结界内,因为无法运转灵力的关系,李子衿就感觉自己跟破境之前毫无区别。
所有跻身三境的优势,瞬间荡然无存。
当然,若是在法阵结界之外,三境的他,面对四境丁昱,依然没有优势可言。
一剑解除险境,李子衿翻身立正,接住翠渠剑,横抹一剑,被丁昱举起左剑格挡,又用右剑竖劈少年。
李子衿侧身躲过这一剑,便不得不收回压制丁昱左剑的翠渠剑,而那个少年丁昱,左剑几乎立刻就跟上了李子衿。
如影随形。
这个速度?跟丁昱第一次上场时,打姜襄的那个速度,略微有些不同。
李子衿的感觉极其敏锐。
明夜也发现了这一点,少女皱眉想了想,很快就想明白了,觉得那丁昱,应该是跟姜襄的一战,让他放弃了‘倾力出剑’的念头,牺牲自己一部分力道,花了点气力提升速度,虽然效果并不显著,但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
要让一位剑修,改变从前出剑的习惯,极为不易,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都会影响自己握剑的手感以及出剑的直觉。
老爷子说过,作为一个剑修,不可以过度依赖自己的直觉,更不能完全没有直觉。
当时老爷子正裹着围裙,正在炒菜,便握着锅铲,便笑着对少女说道“剑修的直觉,就像炒菜的盐,盐放多了,太咸,放少了,又平淡无味,不好吃。要放的恰到好处,灵光一现,点睛之笔,便是极好的。”
老爷子前半句话是说炒菜,后面的灵光一现和点睛之笔,便是在说剑术了。
少女嘴角微微上扬,有些想念老爷子做的菜了。
朝雪节之后,自己一定要加快赶路,早早回宗。
尽管那个丁昱,这次换了种更稳妥的方式出剑,却依旧跟不上李子衿出剑的速度。
只因为那个青衫剑客,又开始以“递增”的方式,出剑不停了。
如果说丁昱是把某一记剑招练至炉火纯青的一根筋,那么李子衿就是将无数种剑招打乱顺序,排列组合,将别人的招式转换为自己的招式,然后以对手完全没有见过的剑招,如同漫天雨点一般,疯狂砸落在对手身上。
丁昱一开始还能招架,可是伴随着李子衿出剑的“递增”,速度一次胜一次,力道一道胜一道。
一袭道袍的苍云剑派小师弟,身上开始不断有剑伤,他连连后退,却依旧接连被李子衿在左右双臂,胸前肩后,割出十几道伤口。
丁昱的道袍被割裂出数道口子,让那位本来丰神俊朗的少年剑修,此刻变得有些衣衫褴褛,加之他与众不同,喜欢穿草鞋,所以现在看起来,便更像一位······一位名副其实的山泽野修了。
李子衿瞥了眼那炷香,这场问剑的时间,才堪堪过半,对面那个年纪比自己还要小的少年,却撑不了多久了。
他有些惋惜,却又于心不忍,不愿意继续以这种近乎折磨的方式将问剑进行下去,他是来砥砺剑术的,又不是来对一位少年严刑拷打的,无需如此较真。
李子衿收回翠渠剑,将长剑倒持,望向那个已经遍体鳞伤的少年,好意提醒道“胜负已分,我们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
丁昱浑身是伤,却极其兴奋,甚至脸上带着笑意,他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那一青衫,摇头道“再来!”
台下的齐长生有些动容,露出心疼的眼神,喊了句“小师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勉强自己。”
李子衿看了眼那个苍云剑派大师兄,又对前面那个死死握住双剑,不肯认输的草鞋少年点头说道“你师兄说得没错,人力终有穷尽时,凡事需量力而行,再打下去,结果也不会改变。”
那炷香,燃得有些漫长,漫长到让丁昱回想起了刚刚加入苍云剑派,与师兄们一起练剑的时光。
他是被齐长生捡回去的。
当时苍云剑派宗主闭关破境,大师兄齐长生为了让自己留在山上,便代师收徒,传授自己剑术。
他学东西似乎很快,被誉为苍云剑派的少年天才,一年破一境,完全不会因为境界越来越高,就让自己破境的速度变慢。
就好像自己的修行资质,没有上限,哪怕以后修炼到金丹、元婴,乃至更高的分神、入圣,都可以一路顺遂,不遇瓶颈。
旁人都说他是天才啊。
只有齐长生,和他自己才知道,他没有远超他人的资质,只不过是比旁人每日少睡两个时辰而已。
一天多修炼两个时辰,一年就能比人家多修炼七百三十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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