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山副山主袁天成,与一位儒衫书生凭空出现在揽月洞天城墙之上,又一同御风缓缓落下,径直去往那青衫少年和白衣少女身边。
李子衿瞬间起身。
那个身着白色纱衣,头别玉簪的少女,从未见过大师兄如此惊喜的神情,于是便跟着李子衿一同起身。
少年青衫身后背剑,神情肃穆,朝着来人深鞠一躬,作揖行礼。
这一拜,是拜那人当初在湖心亭仗义出手,不惜得罪一座大煊王朝,也要与赵长青力保李子衿一行人。
也拜他越境施展儒家神通,还自行封穴十二时辰,差点因此断绝长生路,从此只能沦为普通人。
红韶有样学样,学着自己那天下最好的大师兄,朝来人作揖行礼,礼数不算多标准,却是少女一片心意。
袁天成不知晓李子衿与这位儒生梁敬之间有何关联,只是瞥了少年少女身后,那个蓑笠翁以及莫老不羞各自一眼,随后转头对李子衿三人笑道“你们好好叙旧,我就不在此打扰了。”
这位不夜山副山主,来去匆匆,心念微动便缩地成寸,离开揽月洞天。
那个儒衫书生,笑眯着眼,快步走到李子衿身边,一把扶起那许久未见的少年,笑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李子衿站直身子,摇头微笑不言,比起对方的救命之恩,这点礼数,根本不值一提。
少年容颜舒展,笑问道“梁公子怎么来了这桃夭州,还这么巧,出现在不夜山?”
梁敬不好伸手去扶那位尚未起身的少女,他又不认得这位小姑娘,怎么知道她干嘛学李子衿,朝自己作揖嘛,自己又不是那已经坐落于儒家文庙当中的圣贤,便问李子衿“这位姑娘是?”
李子衿会意,挼了挼自己那天真烂漫小师妹的脑袋瓜子,说道“红韶,可以起了。”
在少女起身后,李子衿介绍道“这位是梁敬梁公子,是师兄家乡的一位朋友,于师兄有莫大的恩情。梁公子,这位是我的小师妹,嗯······准确来说,应该是在下不自量力,代师收徒,收下的一位小师妹。”
说到此处,那脸上稚气已褪去了七七八八的青衫少年,难得露出一份不知所措的笑容,挠了挠头。
梁敬点了点头,简单看了白衣少女一眼,又转过头,朝李子衿竖起一根大拇指,微笑道“眼光不错。”
身为八境巅峰炼气士,书生梁敬自然一眼勘破那白衣少女的根脚,知晓那姑娘元神是一只锦鲤,而且气象不俗,是近乎于瑞兽般的存在,有她相伴,应当能提升气运,易得机缘。
李子衿赶紧侧过身子,指着后面的白玉椅子,说道“梁公子请坐。”
梁敬没有推辞,也没有坐下,而是伸出手指,朝着不远处一张闲置的白玉椅,勾了勾手指,那张白玉椅瞬间出现在他身后。
元婴境巅峰的大修士,自然是弹指一挥间,术法神通信手拈来。
一袭儒衫的书生梁敬,笑容十分平易近人,伸手虚按两下,笑道“都坐,都坐。”
少女红韶,一袭白纱,小心翼翼地按了按自己头上的那支锦鲤玉簪,将其扶稳后才安然落座,师兄每次挼她的脑袋,都会碰到那件本命物,少女又不敢责怪师兄什么,便只能每次等他挼完脑袋之后,再偷偷将玉簪扶好。
红韶坐在白玉椅上,见到来了生人,距离如此之近,连仙家瓜果都不好意思抓来吃了,怕给外人瞧见自己的吃相,会伤了师兄的面子,便也学着师兄平时的坐姿,正襟危坐,乖巧不已。
李子衿这才缓缓坐下,在那张白玉椅子上,满脸欢喜,一时竟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就只是一会儿看看书生梁敬,一会又看看身边的白衣小师妹,双手微微攥拳,搭放在白玉椅的扶手上,轻轻敲打白玉扶手。
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这个已经在外漂泊许久的少年,恰恰是碰上了他乡遇故知这一项喜事,心中喜悦,难以言表,故而坐立难安,迟迟按捺不下心中的激动。
其实少年此刻,是既激动又害怕,胸中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问书生梁敬,只是万千问题一涌而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问哪个了。
对面那个一袭儒衫的读书人梁敬,何其善解人意,此刻率先打开话匣子,先问起李子衿的近况来,如此,那少年才能从容面对自己,才可以慢慢向自己询问,那几位小友的近况。
读书人怎么就迂腐了?怎么就不懂变通了?怎么就是书呆子怎么就半点不通人情世故了?
梁敬从不这么认为。
在他心中,这些都是世人对读书人的偏见。
诚然,确实有一些儒家子弟,在某些问题上过于执拗,墨守成规,不懂得变通。
但那属于儒家文脉的理念,在继承与创新两种派系之间的博弈了。
并非是天下读书人都一个样子,都在闭门造车。
书生梁敬瞥了眼李子衿,一袭青衫,身后背剑,腰悬一只酒葫芦,眉目清秀,模样又更成熟了些。
不再像个书童,而像是个剑客了。
更是一眼看出李子衿如今的筑魂境修为。
他便问道“什么时候开始修行的?”
少年回忆了一番,依稀记得那时在云霞山上,清泉别苑中,还是眼前这位梁敬梁公子,在纸上写下了关于扶摇天下炼气士以及武夫的等级划分。
若真论修道之事,其实书生梁敬,也算是李子衿半个启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