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被观测之人境界越高,对于观测之人的境界修为,以及对那门术法神通的熟稔程度,要求也就越高。
如同梁敬此前在不夜山,试图通过那门儒家神通“观复”,查看颠渎之水的入水之鱼,对比少女红韶这只离水之鱼,然后对红韶的心性和未来可能的发展进行一种“推衍”。
这样的观复手段,便极耗心神,极吃境界,梁敬也是自幼便喜欢观察世间万物,从小就打好了修炼这门神通的底子,正因为根基牢固,故而才能够成功使出观复神通,并且颇有成效。
反之,即便是换作跟破境之前的梁敬同为八境巅峰儒家炼气士的赵长青使用观复,可能就远远达不到前者的效果,即便能够依靠推衍之术,得到一些“天数”,这样的“天数”,可能也不是最准确的,或者说,是不完全准确的。
山上炼气士推衍之道,最忌讳不得全貌,须知哪怕不去推衍一位山上神仙的“明日”,只去推论衍绎一位山下的凡夫俗子的“明日”,所得出来的结论都未必完全正确。
为什么?就因为哪怕是那位道法自然的道祖,也留下了一句“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便是在说世事无绝对,哪怕是一点极其微妙,极其微不足道,极其不值一提的小中之小的事情,都有可能改变一个人,乃至是一座天下的发展轨迹。
故而推衍之道,玄之又玄,哪怕是迄今为止百算百中的道门高真,也不敢说自己所卜的下一卦,就出不了半点意外。
若把此前所卜的每一卦,都当做“四九”,那么谁知道下一卦,是不是那个“一”呢?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这便是推衍的有趣之处,你可以选择相信命运,相信事皆前定,也可以选择逆天改命,去打破天定的枷锁,打破那个“一”的桎梏。
李子衿横抹一剑,已然在剑尖之上凝聚出剑芒,并且他将翠渠剑径直扔出,瞄准远处那个独眼龙彪平,因为后者已经一刀砍下一位村民的右臂,并且下一刀即将斩下那个村民的头颅。
一点寒光先至,剑尖之上,剑芒开道,同样卸下独眼龙彪平握刀的右臂。
人未至,剑已到。
彪平甚至还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直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臂掉落在地,在短暂的惊愕、难以置信、无法接受之后,才感受到剧烈无比的疼痛。
撕心裂肺难以忍受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开始鬼哭狼嚎起,彪平跪倒在地,声嘶力竭。
那柄苍翠欲滴的翠渠古剑被李子衿抛出斩下彪平的右臂之后,众人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几乎在瞬间就追上了那柄碧绿长剑。
一袭青衫衣袂飘摇,原地站定,手握古剑翠渠,横剑在侧。
李子衿淡然道“我向来最讲理,刚才说好了金身你们拿走,人不许动的。是你们先坏了规矩。一臂换一臂,很公平。你应该感谢我及时出手,否则等你砍下他的头,那就不会是一臂换一臂,而是一命换一命了。”
“阁下是真打定主意要跟我们过不去了?”彭武问道。
李子衿笑道“怎么练成的?”
彭武皱眉问道“什么怎么练成的?”
“我说你的脸皮这么厚,究竟是怎么练成的。”李子衿抬剑指着那山贼头头,“刚才背后偷袭我,分明已经下了杀手,现在还反问我是不是一定要跟你们作对,你脸皮可真不是一般厚。”
此前偷袭不成的彭武脸色阴沉至极,知道今夜绝不可能善了,也懒得再与那少年剑客逞口头之快,一个人身手不错又怎么样?老子上百号弟兄,慢慢领教你的剑术!
彭武当断则断,大手一挥,沉声道“杀。”
很简单的一个字,如果李子衿今日不在这里。
那么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字,便宣告了宁山村上百号人的死亡。
好像从那人嘴里吐出来的,真就不是一百具尸体,而是不过寥寥几笔的一个杀字而已,没有半点重量,远远比不得他势在必得的那尊山神金身重。
笑话,在他们眼里,区区人命,岂有黄金重?
李子衿微微撇过头,对那宁山村村长葛全说道“赶紧带你的村民逃命去吧,你们护不住那尊金身,我只能为你们拖延时间。”
葛全死到临头犹不自知,将那少年的好心提醒当做耳旁风,反而拿起鱼叉,第一个冲向山神庙,守在山神庙前,喊着“打倒山贼,守护金身!打倒山贼,守护金身!”
看见他们敬爱的村长都身先士卒了,其余的村民们自然也一窝蜂地涌向山神庙前,距离山神庙是更近了,可是距离那群山贼也更近了。
“不要啊,喂,你们别这样。”
李子衿看着拦都拦不住的百来号人,个个跟失心疯似的非要拿命护尊山神金身,一时之间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了。
那群人已经挡住了山神庙的出口,小师妹红韶还在里面。
而在彭武那句“杀”之后,那群山贼也开始动真格的了。
山神庙外,刀光剑影,鲜血四溅。
一群老弱妇孺,如何是山贼们的对手?除了少数几个身材高大的壮硕青年之外,那些村民几乎都无法在山贼刀刃下走过一招,统统都是一刀倒。
李子衿奋力救人,也架不住他们跟赶鸭子上架似的赶着去送死。
在山贼骑马一个冲锋之后,百来号村民顿时死了好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