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杀人夜。
风雪大,霜露重,街巷之中行人稀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是个动手的好日子。
李子衿手中捻住一张青色材质的符箓,是那可令自己短时间内元神出窍的神游符。
此前在飞雪客栈,少年花了三枚霜降钱以及三枚小满钱,总计六枚神仙钱,从那位飞雪客栈的中年掌柜手里买来三张神游符和三枚金枝玉叶。
金枝玉叶,是为画舫之上,向那位师师姑娘提问做准备。
而三张神游符,则是少年为了潜入缉拿衙准备的。
阳神出窍,可飞天遁地,穿墙行走,缉拿衙戒备森严,以李子衿如今筑魂境剑修外加明窍境武夫的实力,想要从重重守备中杀入乔宏邈房间,未免有些痴人说梦。
故而上次踩点以后,少年对于整座缉拿衙的地形都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再用神游符从中穿墙行走,寻找那乔宏邈的房间便会省事许多。
眼下唯一的麻烦,是李子衿得为自己寻找一个将真身本体藏起来的地方,不能距离阳神身外身太远,又不可以靠缉拿衙太近。因为缉拿衙明面上的实力无非是些官兵、武夫,可谁知道暗地里,乔宏邈身边有没有藏匿有那么一两位境界不俗的炼气士?
此前在那座考榆河的画舫上,李子衿从那位名为师师姑娘的花魁口中打探到了不少关于乔府的消息。
得知乔府有一头绵里藏针笑面虎,明面上是以管家的身份示人,暗地里,却是乔府通往“下层官员”以及“江湖打手”的中间人,手底下更管理着整座乔府的情报网。说他是那位兵部尚书大人的左膀右臂也许都轻了,那头笑面虎童寺,其实算得上乔府的“大脑”,替那位兵部尚书大人排忧解难,背地里做了不少肮脏的事。
除了这些,李子衿还从师师姑娘那里,了解到一个名为“地网”的组织,有人说那是乔府的情报网,然而师师姑娘却告诉了少年更多秘辛。所谓地网,其中充斥着乔府花重金请来的山上炼气士,是那正儿八经的山上仙师,而不是金淮城中浑水摸鱼,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
关于这件事,那个郑国第一镖师吕高阳,其实已经在之前有意无意地提醒过李子衿了。
是那关于鱼死网破的一番言论,初次听闻那番言论,少年并没有把吕高阳这句话多当回事,只当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言语,类似于螳臂当车,无非就是那位郑国第一镖师不看好自己想要对抗一座乔府的随口言语罢了。
可直到最近屡屡观察那座缉拿衙,以及联想到师师姑娘对自己提供的情报来看,吕高阳的话没那么简单。
当时那位镖师神色凝重地对少年说道“你这条鱼容易死,乔府的网可没有那么容易破呢。”
那位镖师口中的“网”,想来便是在说乔府的“地网”了。
作为兵部尚书的独子,乔宏邈身边难道真就没有地网组织中的高境界炼气士在暗中保护?
若是有这样的人物存在,那么一旦被对方察觉到进入缉拿衙中的“自己”不过是个阳神身外身的话,处于暗处的那个真正的自己,便会极其危险。
阳神出窍之时,若本体受伤或是身死,那么他从今往后便会成为一缕孤魂野鬼。故而动用神游符的风险极大。
故而李子衿思量复思量,想要拣选一个天时地利人和,不说全部偏向自己,却也要至少占了两成的机时候动手。
今夜,天时已在,人和可搏,那位缉拿衙的乔大人,唯一可以依靠的一样东西,便是地利了。
可······只要有了它,地利在谁手中,还很难说呢。
李子衿伸手出袖,轻轻揉搓那张青色符箓。
一袭青衫,来到缉拿衙之外,视线停留在缉拿衙长街尽头的一口荒废掉的水井,他已经观察了那口水井许久,那口井荒废了许久,早已干涸,井中青苔遍布,井外杂草丛生,将井口遮掩得很好,若藏身于此不易被人察觉,少年认为将真身藏匿于水井之中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哪怕缉拿衙中潜藏有地网炼气士,又恰好被对方识破了自己的阳神身外身,任他挠破头也应该想不到自己的真身会躲在水井之中吧?
解决了藏身于何处的问题,接下来他要面对的问题,则是如何摆平乔宏邈身边的地网炼气士。
李子衿出来鸿鹄州之时,误以为此处与仓庚州、桃夭州大差不差,应该也能时常看见梁敬、赵长青、女子剑仙唐吟、女子剑仙云梦这类八境九境的大修士。后来······在翻阅了金淮县志,以及跟金淮书铺的老人和飞雪客栈的掌柜打了两个月交道之后,他才发现鸿鹄州相较于仓庚、桃夭两州,实在可以算是山上力量薄弱的一州。放眼整个鸿鹄州,都没听说过几个金丹境地仙,更别提八境、九境的山巅修士了。
唯有一点是令少年想不通的,那就是鸿鹄州也并不是那灵气稀薄之地,为何在此州修炼的炼气士境界普遍不高,以至于一个与自己同为三境炼气士的吕高阳都可以成为一座藩属小国的第一镖师呢?
金淮书铺那位儒衫老者倒是笑着说了一种名为“见闻偏差”的理解,是说李子衿此前遇见的大修士过多,并不就代表一座天下九州普遍都拥有这样的山上力量。虽然鸿鹄州的确算是扶摇九州之中,山上修士最少,且炼气士境界普遍偏低的一州,但是即便是山巅修士极多,山上仙宗也极其昌盛的其余几州,如桃夭州、仓庚州、蜉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