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璇之没有追问少年为何清楚这些事,只是自顾自说下去“淮河龙王敖厦被贬谪至此以后,还被龙族谱牒除名,成为了龙族的一枚弃子,被东海和淮河抛弃。知晓这些事的山上人,便不再称呼其为龙王,就连白龙江两岸的百姓,也只当他是位‘河神’,毕竟时至今日,曾经的淮河龙王早已不复存在,如今的白龙江,只有河神。”
“那么敖隆如此暴虐,河神也不管管?”李子衿疑惑道。
秦璇之笑了笑,说道“正统龙族虽然脾气都不大好,可至少不会滥杀无辜。哪怕是被贬谪至此的那位前淮河龙王,如今的白龙江河神,心里藏着那么多怨气,却也不会主动施暴,迁怒于凡夫俗子。但傲隆此人不同,他并非龙族正统血脉,乃是河神与水裔翻云覆雨后诞下的蛟龙之属,没有至纯血脉。脾气心性、资质根骨,自然远远不如正统龙族上乘。此人非是善类。”
“非是善类”,其实秦璇之的话已经说得相当“轻”了。
毕竟在李子衿眼里,肆意滥杀无辜,这可不是上乘不上乘的事,而是下流不下流了。
都不需要再听女子说下去,就仅凭那傲隆为求小师妹身上那件凝聚颠渎水运的扶霖法袍,便可以随意掀翻春江渡船,致使整艘渡船上的无辜性命全都葬身江水之腹。
就凭这一点,李子衿都可以断定那人是众恶所归。
“秦姑娘这里是画卷小洞天?”李子衿问道。
秦璇之点头道“算是吧,其实这是一件内有乾坤的仙家法宝,祖传的。”
“那么姑娘的这件法宝,能不能经得起敖隆的攻击?”
少年蹲下身子,将手伸入水中,感受着冰凉刺骨的,藉此让大脑保持清醒冷静,开始思考应对方式。
“那是自然,咱们置身其中的画卷,名为‘烟雨绘卷’,此物出自画圣吴道子之手,共上下两幅,一幅是就是悬挂在墙壁上那张,另一幅早年被家父赠给好友,如今不知所踪。烟雨绘卷是上品法器,能够抵挡金丹境之下修士的攻击,但是更高的境界就不一定了。”秦璇之娓娓道来。
李子衿忽然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位女子也并非什么简单角色,不然她是如何得知这些秘辛的?
暂不提那入画出画的两句口诀,只说对方对于白龙江的了解,就不像是个在普通渡船上开店铺的掌柜,要说是仙家渡船,那还差不多。
但正如李子衿自己先前所说,此时此刻,重要的事情在于如何解围破局,而非是互相揣摩对方的来历和根脚。事已至此,他与秦璇之算是一根身上的蚂蚱了,哪怕对这女子只是一知半解,也需要相互信任,方可走出困境。
李子衿起身道“咱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得想法子离开。”
秦璇之却已经盘腿坐下,将手中鱼竿抛入湖中,破有闲情雅致地开始垂钓起来,女子没好气道“说得轻巧,离开这里倒是容易,无非一句口诀的事。敖隆守在外头,咱们难道出去送死?除非你舍得让你那师妹将身上那件法袍交出来。说不定敖隆会放我们一条生路。”
“‘我们’,不是‘你们’?”少年笑问道。
秦璇之饶有兴致地回过头,瞧了那模样俊秀的青衫少年郎一眼,想着该编造一个怎样的理由,才能够瞒过这个聪明的家伙呢?
毕竟从他言行中表现出来凡事喜欢多想一层的习惯来看,自己若是一个不小心,露了马脚,解释起来,就很麻烦。
好不容易树立起一位掌柜的形象,还没玩够若是就坍塌了,那可不行。
思量再三,她心中有了个大致的说法。
女子翻了个白眼,身子往前倾了倾,看着古井无波的湖水,随口说道“既然拉你们进了画卷,本姑娘现在是想脱身也没机会了。总不能跑出去跟敖隆说,你们与我毫无关系吧?你觉得,他会信么。”
“那我倒想问问姑娘,为何对我们伸出援手了。明知对方是个不能轻易招惹的对手?”李子衿也顺着秦璇之的视线看着湖水,忽然发现下面又开始翻腾起来,可是那东西的重量,超乎他的想象,不像是鱼,或者说就算是鱼,那也是一条大鱼。
因为三人同乘的这小小扁舟,竟然已经开始被湖中“大鱼”扯动,拼命摇晃起来。
李子衿立刻扶住小师妹红韶,随后当他想伸出另一只手去扶住秦璇之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稳如泰山一般,丝毫不受影响,就那么牢牢地坐在扁舟边缘,面不改色,从容垂钓。
下一刻,那支鱼竿被女子高高抛起,好似有什么东西从湖心被钓起,一团庞大的黑影,被扔向空中,遮住了阳光。
再然后,那团黑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最后变成一个人的模样,从空中掉落下来。
就在那人即将沉入湖中之时,秦璇之伸出玉指,轻点湖面,三人视线所到之处,湖水顷刻之间便结冰,待那人落下,不出意料之中地痛摔在地,模样狼狈,哀嚎连连。
秦璇之随手将鱼竿放下,走到那家伙身边一把将其提起,扔到已经不再划动的扁舟上,她笑骂道“河神,别装了,再装下去我就让你真的疼到惨叫。”
“他就是龙王?”红韶惊呼道。
李子衿摸了摸后脑勺,瞅着也不像啊,眼前那家伙身材矮小,苍老瘦弱,脸上都是些褶皱,笑起来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