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只是一个少年郎。
然而当解刀望向那位青衫少年郎的眼睛时,发现他的眼神始终如此柔和,整个人呈现出胸有成竹和万事皆在掌握的姿态,哪怕是在刚才落入下风时,哪怕是在此刻得不到情报时。
那个青衫少年剑客的眼神,忽然从笑意盎然转为冰冷深邃,而少年望向自己和师弟,此刻就仿佛是看待两具尸体一般。
寻常人在逼问他人之时,或许会将剑搭在他人脖子上,严词厉声,威逼利诱。
然而解刀眼中的李子衿,笑眯着眼,一手握剑,一手负后。逼问自己和师弟时,剑未出鞘,却如被人以长剑抵住喉咙一般。
那个青衫少年,如此盛气凌人。
其他人不拔剑,是实力不够。
少年不拔剑,是藏锋于鞘。
李子衿不再开口,而只是闲庭信步般缓缓朝那“刀剑双雄”走来,仿佛自己半点也不着急,不再打探马车中那位贵人的下落了。
最终,李子衿在距离解刀一尺时,停下了脚步。
他沉默无言,藏锋于鞘,却好似已经说了千言万语,出了千万次剑。
这般“沉默的剑气”,将解刀的内心割裂出无数裂缝,是濒临死亡之前的一线挣扎。
这才是死亡的味道。
解刀显然闻到了这股“死亡的味道”,他很清楚,那柄苍翠欲滴的长剑下一次出鞘时,会干脆利落,毫不留情地取走自己和师弟的项上人头。
他该开口吗?
风停了,少年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变化,只沉默看着他。
解刀咽了口唾沫,最终在那人锋芒毕露的气场上,败下阵来。
男子缓缓开口问道“你说话算话吗?是不是我开口,你就可以放过我和师弟?”
李子衿没有直接回答解刀的这个问题,而是冷笑一声,反问道“你有的选择吗?”
解刀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一切都坦白相告“往北十里,有一处烽燧。他们会在那里,将你要找的人交给买家。我们只是收钱,负责抓人过去,就连卖家是谁都不清楚,只知道他付了一大笔订金,并且将他要的人带到那处烽燧去以后,还有十倍酬劳。更多的内情,我便不清楚了。”
李子衿微笑点头。
解刀说完以后,缓缓闭上了双眼。男子已经无法再直视那青衫少年剑客的眼睛了,这实在是一种折磨。
若是对方执意要杀了自己,那么他只希望那少年能出剑利落点,给自己一个痛快。
解刀就这样盘腿而坐,轻轻闭着眼,脑海中回忆起很多人,很多事,回想起自己这短暂的前半生,做过哪些错事,对事,经历的遗憾,错过的女子。
想着那些还未来得及的报恩和报仇。
就这样了吗?
果真应了那句老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光阴似乎慢了下来。
直到,他睁开了眼,重新审视这个人间,好像山河从未这样鲜艳过,阳光从未这样温暖过。
至于那个眼眸深邃的青衫少年剑客,早已没了踪影。
解刀缓缓起身,扶起一旁歪躺在地的解剑。
后者直到现在,都还不能开口说话,伤势已然极重,非死也残,跌境为凝气境剑修了。
师兄解刀将师弟解剑背起,缓缓离开那辆马车,在地面上留下深刻的脚印。
有春风丝毫不吝啬自己的柔情,替师兄弟二人吹去眼角的疲惫和衣衫上的灰尘,仿佛洗涤了他们的全身。
那个看山山也笑,看日日也明的男子鬼使神差地露出释然的笑容,仿佛曾经的一切都已经成为过眼云烟。
下山途中,男子轻声开口道“师弟,咱们金盆洗手吧。”
归隐山林,是他最后的愿望。
————
当红韶以及那群侍卫赶到破碎马车位置时,马车里外都已经一人不留。
侍卫头领陈治远走到一处,蹲在地上,从地上抓起一抔土,放在鼻前闻了闻,随后说道“是血迹,红韶姑娘,可发现你师兄的踪迹?”
红韶摇摇头,上上下下把马车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什么线索。
她忽然开始回忆起师兄的为人处世来,以少女对师兄的了解,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地一走了之,显然是遇上了不能耽搁不能停留的麻烦,所以才要先行一步。
而师兄从来行事周全,谋划周详,那么此地有没有可能,会有师兄留下的线索?
白衣少女忽然对陈治远说道“陈大哥,麻烦你让他们找一找周围有没有师兄留下的线索。”
陈治远愣了愣,还是选择相信了少女的言语,他也不知为何,好像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就肯定是对的。
他起身,高呼一句“弟兄们,都留下脚下,还有周围的树林,把马车里里外外也再检查一遍,都仔细一些,公主殿下的安危可全都寄托在你们手里了。有任何蛛丝马迹,立即向我汇报!”
“好!”
“属下得令!”
“明白!”
那十来个侍卫显然更加仔细了,不肯放过每一处细节,将马车掀了个底朝天。
红韶朝陈治远抱拳道“多谢陈大哥。”
后者赶紧拦下少女抬起的手,连连摇头,急忙说道“姑娘哪里的话,是陈某应该替众兄弟多谢姑娘才对!”
“大人,有发现!”一位侍卫站在一株梨树下,高举狭刀,惊呼声引起众人注意。
红韶、陈治远立刻跑向那颗梨树。
梨树之上,与男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