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又微微弯曲双指,以中指轻轻敲打窗沿的精铁护栏,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车厢外的剑修供奉立即收回自己凝视那少年剑修的“不善”眼神,转头望向别处,像是无所事事,在看风景。
一片荒凉。
不对,应该说是,一片荒凉外加一片狼藉。
真真儿是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穷乡僻壤之地。
车厢中的贵人,终于肯走出来,现出全貌。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位鬓发微霜,面容慈祥的老人,已过知命之年,手持葵扇,轻轻抬起,朝身上缓缓扇风。
谈不上老当益壮,却又绝对不是风烛残年。
这位凉国的相国大人身子骨在凡夫俗子之中,还算得上较为硬朗。
腰杆板直,脚步轻快,气色红润。
女子武将同样半跪在地,朝那位手持葵扇的知命老人行礼,说道“末将慕容晓山,拜见相国大人。”
慕容晓山的语气和姿态,不卑不亢,相较于陈治远的阿谀奉承,反而更得这位相国大人的心。
手持葵扇的老人微笑点头,连说三声好,而后一步迈下马车,朝军营中走去。
所有乙字帐将士,皆跪地行礼。而老人也会对她们报以一个点头,或是一个微笑,算是打过招呼。
剑修供奉紧随其后,寸步不离,将那位相国大人与其他人隔开,仿佛他就是那道“屏障”。
在慕容晓山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中军帐。
女子武将犹豫了一番,还是没有选择登上属于自己的主位坐着,而是退而求其次,站在主位右侧,朝那位相国大人摊开一只手,说道“恭请相国大人落座。”
“客气。”曹参缓缓坐下。
陈治远有些讶异。
李子衿一挑眉。
慕容晓山迟疑不定。
红韶则是好奇地打量着那个瞧着面善的老人,不明白这么凉爽的天气,他总拿把葵扇往身上扇个什么劲哩。
原来,那位身居高位的相国大人,没有选择“鸠占鹊巢”,坐在女子武将的主位之上,反而是抢先一步,往慕容晓山所站之处那张客座落座,将主座留给了女子武将。
“一个个的,都客气什么,都坐。”曹参笑骂道。
虽说是客套话,然而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有一种命令式的威严,给人以不容置疑,无法拒绝的感受。
可细细回味起来,好像人家又的确是客客气气地请大家落座。
在场几人依次落座。
慕容晓山“不得已”,只能坐在主位上,看着身边的曹相国,颇有些不适应。
毕竟通常以这个角度斜望相国大人的,乃是一国之君,天子陛下。
陈治远紧贴着曹参坐下。
而那位曹相国带来的剑修侍卫,没有落座,而是安静站在曹参的座椅身后,尽忠职守,让人暗自乍舌。
陈治远紧贴着曹参旁边坐下,之后依次是李子衿、红韶。
李子衿心中暗自想着,这个被陈大哥和慕容姑娘称作相国大人的老先生,不简单哪。
想不到一个小小凉国,竟也卧虎藏龙?
坐在主位之上的慕容晓山其实一直在等身边那位相国大人开口说话,可是曹参也向她投来“等待”的眼神,女子武将不擅长庙堂上这些虚头巴脑的“暗示”,只能是硬着头皮随口说了句“不知相国大人千里迢迢远赴边境,所为何事?”
她连寒暄客套都省了,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曹参哑然失笑,觉得女子真不愧是位武将,性子未免太急了些,若在朝中如此说话,可不太讨喜。
却也不计较,这位相国大人,只是微笑点头,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卷金黄色卷轴来。
当那金黄卷轴出现的一瞬,才刚刚落座,还没把屁股坐热的慕容晓山以及陈治远,几乎同时离开座位,转而跪拜在地,面朝曹参,也就是那金黄卷轴的方向。
她们都认出,那是圣旨。
曹参面容肃穆,沉声道“慕容晓山接旨!应天顺时,受兹明命,慕容晓山骁勇善战,刚正不阿,心思敏捷,屡屡为我大凉创下战功,深慰朕心,着即封诰为凉国定山将军。赏黄金万两,定山府一座。望戒骄戒躁,再接再厉,切不可骄傲自满。钦此。”
女子武将怔怔出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凉国定山将军,那可是五品官阶。
历史上,就从没有那位女子,能够官居五品。
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见那女子武将迟迟没有动作,曹参忍不住轻咳了咳,提醒道“慕容晓山,还不接旨谢恩?”
这声言语才将慕容晓山从发呆中拉扯,回过神来。
“谢主隆恩。”
慕容晓山接过圣旨,迟迟没有起身。
曹参笑道“定山将军,可以起来了。”
说着,这位相国大人还亲自将女子武将扶了起来。
她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圣旨,恍若隔世。
听见那声“定山将军”,女子武将双手微微颤抖着,说道“晓山惶恐······”
曹相国哈哈大笑,轻拍了拍慕容晓山的肩膀,安慰道“惶恐什么,这是你应得的。”
而后那人轻摇葵扇,重新坐下。
在场的几人,都由衷替女子武将感到喜悦。
哪怕是李子衿和红韶这两个不明白官居五品,对于一位女子,更是身处凉国的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的家伙,都知道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升官嘛,还有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