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斛讲到燕归郡之时,略作停顿,悄悄观察了一番李子衿的表情,嘴角微扯。
其实这个时候,李子衿已经微微皱眉,只是一瞬间就眉头舒展,不让自己露出惊讶的表情,表面故作镇定,实则内心已经翻起惊涛骇浪。
这个人,对太平郡,大煊王朝,对燕国,对仓庚洲,乃至对整座扶摇天下,都太了解了,细致入微,见微知著,举手投足之间,根本不像一位从八境跌境到六境的修士,言语之间,对整个天下的走势、世俗王朝与山上仙宗的微妙关系,信手拈来,胸有成竹。
苏斛转过身,不去看那少年表情,也不让少年捕捉到她的神情,继续说道“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或者说,至少也有往这方面猜测。”
李子衿按捺住情绪波动,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明知故问道“看出什么?”
那个背对着他的女子神秘莫测地笑了笑,说了一句题外话,“昆仑终究还是在北边,不至于左右一座拥有十万人郡城的生死,也没那个必要。”
李子衿停下手中的动作,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个好似变得陌生起来的青衣女子,不只是外貌、神情,就连语气、思想似乎都已经开始转变,是他想多了?还是跌境带来的错觉?
苏斛微笑道“公子可知道,仓庚洲燕、赵、刘、晋每隔十六年,都需要向大煊‘进贡’一次,名曰进贡,其实是各国各派一名质子去往大煊,亦或是·····各割一座城池,否则一座大煊王朝,何以一人占据半座仓庚洲?”
李子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一座身在鸿鹄洲的昆仑山,能够将手伸进大煊王朝里屋来,如非获得了主人的默许,又怎会如此大张旗鼓?
长眉道人,不过是棋盘之上的一粒棋子,而看似身为受害者的大煊王朝,也许正是因此,才能够名正言顺地向燕国讨要更多,只是昆仑山又会从中得到什么?又有什么理由,是必须要以屠掉一座拥有十万人的城池来完成的呢?莫不是整座仓庚洲,都是大煊王朝豢养的笼中雀,只等待着被屠宰的那一刻?
天书?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旋即转头望向别处,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大煊王朝想要得到的,跟长眉道人想要得到的,是同一样东西还是?
“现在,我可以告诉公子那个好消息了。”苏斛转过身,双手负后,视线盯着李子衿的腰间。
“今年已经到了四国向大煊王朝‘进贡’的日子,但是只有三国交上了质子。”苏斛伸手拂去衣角灰尘,微微皱眉。
李子衿会心一笑,“我猜,那个没有交出质子的国家,便是我们脚下的燕国?”
苏斛满意地点了点头,“公子果然聪慧。”
不等李子衿开口,她哑然失笑,朝那年少气盛的少年郎摆摆手道“这可不行。”
只因那少年食指中指之间,已经凝聚好一道可以将天幕撕开一道口子的无上剑气。
少年猛地站起身,以指作剑,指尖光华流转,熠熠生辉,悬停在那笑容陌生的青衣女子身前,质问道“你不是苏斛,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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