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李自成的眼前再次冒上高桂英来,但见她或腾跃闪挪英气逼人,或含情脉脉温顺体贴,或手拄脸腮满眼的哀怨,或几种表情不停地交替轮换。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自成蓦然叹了口气,暗想“比之邢氏,她显然更适合做欲成大业的李自成的夫人,可是,她现在连名分都没有,难道她就不能跟所有的女人一样看中名分?”
自问着,李自成开始担心起来,不由自主地又想“怎么就不能?又有哪个女人会不把名分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难道她就不会……”
李自成不敢再想下去,回头看了看高一功,但见他正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露微笑,忍不住问道“你姐还好吗?”
高一功正在想李自成跟姐姐成婚的事儿,不料李自成竟会突然有此一问,不由一愣“哦,原来,他还是很在乎我姐的,看来,这俩人有戏!”
快速地想着,心里更加高兴,正寻思着该怎么夸一夸姐姐,却见张鼐快马急驰而来。
李自成一愣,不及张鼐说话,已问道“有事吗?”
张鼐急道“前面有人拦住了去路……”
高一功正暗悔自己太过犹豫没能马上夸姐姐几句,闻言,觉得是自己的迎接没有做好,打断了张鼐,问道“是官兵吗?”
张鼐摇了摇头,道“不是官兵,是一个大汉,抡了两把大铁锤,横在路中央。”
李自成“哦”了一声,但听张鼐又道“后面还跟了十几个人。”
高一功不以为然地道“不过一莽汉,叫他让开就是。”
张鼐道“他哪里肯让,赶都赶不跑。”
李自成极感兴趣地问道“你们就没问问,他是哪路英雄?”
张鼐道“问了,他不肯说,我们就上前去赶,他居然连败张世杰 、刘希尧、 刘体纯三个,连党守素、袁宗第都不是他的对手,现在这五个正围攻他,他竟也不惧,而且丝毫不落下风,故而过来禀报。”
高一功怒道“哼,待高某过去会会他。”说完,登时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太满,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李自成。
“哼,这小子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他既识趣,咱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人哪,该当处处给人留足面子。”
李自成暗想着,转向高一功,笑道“走吧,咱们去会会他,看他是哪路的神仙?”
见他如此大度,高一功心里愈加佩服,拍马紧紧跟了来。
但见这大汉跟党守素等五个正在紧斗,丝毫不落下风,李自成不由暗自喝了一声彩,存心考较,冲高一功挥了挥手。高一功会意,催马上前,加入团战。
这大汉竟也不惧,又大战了不下百余个回合,自觉已够露脸,退出团战,指了指在外面观战的李自成和田见秀,道“尔等只会仗着人多欺负人,你们两个也一起来吧,哼,若是碰上李自成,管让你们命丧于此。”
李自成暗自笑了笑,田见秀已呵斥道“休得胡言乱语,污我家闯将的名声。”
这大汉闻言,暗想“李自成?他果真是李自成?嗯,看他果真如师傅所言一脸异相,应该不会错。”暗想着,转向李自成道“你果真是李自成?”
李自成微笑着点了点头,朗声道“正是李某。”
这大汉闻言,慌忙扔掉铁锤,跪下磕头不止。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这大汉姓刘名宗敏,字捷轩,陕西蓝田人,1607年出生于贫苦农家。三岁的时候,父亲因官府逼租税自缢,其母沦为乞丐,带着刘宗敏四处乞讨。不久,母亲因冻饿而死,刘宗敏由其舅父韩清收养。
十二三岁时,刘宗敏拜河南陕州的铁匠为师,学习锻铁手艺。经过多年努力,成了一名手艺高超、名闻遐迩的铁匠。
其时,义军四起,免不了要打造兵器,铁匠铺的生意空前红火,刘宗敏跟师傅的日子过得还算宽裕。
这日,师徒两个偶然铸得一把好剑,自是喜出望外。师傅故意逗他道“咱们不过就是铁匠,留下这等好剑也没用,你还是拿去卖了吧,总算也能换些银两。”
刘宗敏急道“不可,万万不可。”
师傅“哦”了一声,佯作不以为然地问道“为甚不可,咱们开这铺子,不就是为了赚钱糊口吗?”
刘宗敏认真地道“宝剑配英雄,咱们若是拿去卖,英雄多潦倒,有哪个能买得起?势必要落入奸人之手,成了屠杀百姓之物,咱们岂不成了帮凶?”
师傅听他如此说,心里高兴,嘴上却叹了口,道“唉,咱们一小小的老百姓,又哪里能分得清谁是奸人谁是英雄?”
刘宗敏肯定地道“这好分,那些欺诈百姓的贪官昏官,就是奸人,而那些揭竿而起的指定就是英雄了。”
师傅道“你有这等想法,为师很高兴,但为师告诉你,奸人跟英雄可不能这样分的,官也有好官,揭竿而起的也不能都算英雄,须得因人而异。”
刘宗敏道“师傅教训的是,师傅不妨明白地告诉宗敏,宗敏日后若是要跟随,当择哪位英雄?”
师傅笑道“哦,原来是宗敏不安心了,想拿宝剑去谋出路了。”
刘宗敏急道“哪里啊,师傅没听清,宗敏说的是假若嘛。”
师傅收了笑,正色地道“师傅逗你呢,宗敏能有这样的想法,师傅欢喜尚且不及,又怎么能怪宗敏?”
刘宗敏放了心,两眼紧盯着师傅,那意思,你快说啊。
师傅懂他的意思,嘴里说着“宗敏别急,让为师想想”,已低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