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觉又过了两年,那些反对客魏的东林党人败下阵来,或遭贬或被杀,朝堂之上再无敢违拗客魏之人,连民间都开始传唱“委鬼当朝立,茄花遍地红”。
魏忠贤越发不知自重,居然自称“九千岁”,还命人弄了本什么《三朝要典》,大放厥词。监生陆万龄却因此上书,说什么“孔子作《春秋》,忠贤作《要典》,孔子诛少正卯,忠贤诛东林,宜建祠国学西,与先圣并尊。”
受了蛊惑,尊魏之风日盛,到处都在给魏忠贤建生祠,宣扬魏忠贤所谓的功德。渐渐地,连尊贵的楚王和一向耿直的边将袁崇焕居然也卷入了其中。
天启帝虽没有食言对张后宠爱如初,却一心只想着他的木工活儿,对此竟是置若罔闻。
没有一日不在想着搜集客魏篡权证据终一无所获的张后,免不了忧心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这日,见天启帝心情不错,待要再劝谏一番,却见一小太监嘴里喊着“大喜了”急匆匆而来。
这段日子,天启帝心无旁骛,专注于木工制作,竟是灵感乍现,自觉颇多收获,心里正美,忙道:“啊哈,又有喜了,当真是喜事连连哪,好啊,喜从何来,从速奏报。”
这小太监慌忙跪倒在地,磕头道:“启禀皇上,大喜,据御医诊断,魏妃有喜了。”
魏妃,即魏忠贤的侄孙女魏良卿。为绑牢天启帝,魏忠贤把之进献给天启帝为妃。进宫后,一直未有生育,此时突然怀孕,自然是客魏进一步打击张后之计。
皇宫里,历来母以子贵。其时,天启帝的几个皇子皆已被客魏设计或除去或胎死腹中。魏良卿若果有身孕,无疑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天启帝虽痴迷木工制作,却也不能不关注事关大明传承的子嗣,又不知就里,闻报,不敢置信地反问道:“当真?”
这小太监忙道:“当真,千真万确的当真。”
天启帝愣了愣,道:“大喜,果是大喜,传旨,命御膳房妥为安排魏妃用膳,御医要定期把脉问诊,确保皇子安全。”说罢,又觉似有不妥,起身亲去查看慰问。
客魏闻报,不由大喜过望。
张后却不由自主地犯起了思量:“魏妃若果真能为皇上产下龙子,传承大明,倒不失为一件大喜事。但这焉知就不是客魏之计?肯定是。问题是,证据在哪儿,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显然就是要除掉本后。
倘若他们果能真心为了大明,本宫就是不做这皇后又能若何?怕就怕本宫不做这皇后了,他们就会更加肆无忌惮,大明的江山社稷迟早要毁在他们手里。本宫决不能任由他们胡来,唉,该咋办呢?”
张后实在想不出,不耐烦地起身出了宫,信步踱着。专注不知时间,冷不丁地一抬头,居然到了信王宫外。
信王,即朱由检,天启帝朱由校的五弟。天启帝即位时,天启帝的兄弟就只剩下了不满十二岁的朱由检,天启帝封之为信王,并让之留住宫内,足见其兄弟情深。
这个信王,对张后最是依赖,向以母礼待之。投桃报李,张后也甚喜欢他,视若己出。这才几年,信王已成长为挺拔少年,对张后愈加恭敬。
信步之下,居然到了这里,张后一愣,忍不住又回到了五日前。
那日,云压得极低,仿佛要把人全都窒息了,却就是不见有雨落下来。或许因为这天气正应了心境,每当这种天气,张后必要烦躁不已。
张后认定,烦躁不已正是人修为不够的表现。修为不够显然不是轻言放弃和随意暴露自己的理由,尤其是似她目前的处境。
因此,当此时,张后必要命令自己冷静下来。事实却是,一旦烦躁起来,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并不容易。没办法,她只能屏退左右,一个人在宫内疾走,直到把自己累得无法再想任何事情。
然而,刚走了不到一圈,突听有人叹息了一声。她不用看也知道,这叹息声是由信王朱由检而发。
“他还是个孩子,一向阳光灿烂,怎么会这样呢?”张后疑惑着,不自觉地停了下来,转身过来看。但见信王朱由检不知何时进来了,正一个人双眉紧蹙,摇头叹息不已,奇道:“这是怎么了?”
朱由检见是她,忙过来行了礼,一脸颓废地道:“完了,大明江山就要完了。”
张后不想他竟有此一说,愈加奇怪,却还是善意提醒道:“这话可不敢乱说的。”
朱由检懂她的意思,却还是忍不住愤怒地道:“这怎么能叫乱说呢,事实如此嘛。”
张后正想知道他的心思,“哦”了一声,起身去四处看了看,见并无他人,才回来问道:“怎么个完了,你且说来听听。”
朱由检看了她一眼,正色地道:“宫内,凡有点儿正义感的妃嫔们都殁了,连皇子们都没能逃过,足见其胆大妄为和凶狠残忍;朝廷上,一心忠于大明的大臣们不是遭贬就是被杀。
皇兄呢,见天浑浑噩噩沉迷于木工制作,任由他们胡作非为。弄得你这个皇后,在自个家里说句话,还得东张西望。哼,傻子都知道,大厦是需要栋梁的,失却了栋梁,不倒不完还能咋地?”
“唉,这孩子长大了。”想到这里,张后暗自叹息了一声,旋即不由一懔:“他应该就是大明日后唯一的依靠了,可不能让他在平白无故地损失了,本宫死也要保住他。可是,咋保呢?”
思量着,张后蓦然灵光一闪:“让他出宫去,暂且远离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