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知道,要想励精图治,单靠强势做决定远远不够,还必须要强势推行自己强势做出来的决定。
因此,做出决定后,崇祯破例没有跟过去那样去后宫放松一段日子,密令明暗两条线同时出动,先后查办了多名落实不力的官员,决定才终于得以推行。
“别看你们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因为先帝的恩宠,你们哪个屁股后面干净?哼,不听话?朕就给你扣上贪官污吏的帽子,让你们永世不得翻身。”
暗想着,崇祯信心十足地道:“时间过得飞快,这一晃又过去了几个月,扳着指头数日子,很快就要过年了,诸位爱卿且议议,看还有啥事需要年前定下来。”
首辅李标道:“皇上降旨让会推阁臣已有些日子了,推选名单也早已呈报给皇上,却屡屡被事务冲撞,皇上至今仍没有定夺,还望皇上从速决断。”
“从速决断?朕看好的人你们不推,偏要背后弄些下三滥的手脚,哦,你们说啥就是啥,真以为朕是傻子?哼,休想让朕随了你们的意!”
拿定了主意,崇祯道:“首辅所言甚是,是该定下来了,不知诸位爱卿还有啥异议没有?”说着,拿眼直瞟周延儒。
不要说崇祯曾暗示过,即便崇祯不暗示,周延儒也能猜得透他的意思,忙咳了一声,转身去看温体仁。
温体仁早有准备,但他还是暗骂了声“老狐狸不得好下场”,才道:“臣温体仁有异议。”
崇祯装模作样地“哦”了一声,道:“辅政大臣的位置不可小觑,朕就是要公正公平,爱卿有啥异议只管道来。”
温体仁稍顿了顿道:“臣以为,此次推选有朋党嫌疑,明显有失公允。譬如关节受贿案的主角,居然名列其首,不能不令人深思啊。”
所谓关节受贿案,指的是天启二年钱谦益主试浙江时,收受童生田千秋的贿赂,以一句俗俚诗“一朝平步上青天”为关节,将他定为省试第一(解元)。这事后来被人告发。钱谦益受到夺俸、削职的处分。
这事本已过去多年,他居然又重新提及,朝臣们自然明了他的用意,目光“唰”地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温体仁额上不觉沁出了汗珠,斜了一眼端坐在御案前的崇祯,继续道:“卑臣不是谏官,按照章例,本无权给皇上上言,况且,这次会推卑臣亦不在推选之列,宜缄口避嫌。但是枚卜大典,关系到宗社安危。
对于天启年间钱谦益结党受贿一事,举朝大臣没有一个人敢向皇上提出疑问。臣见皇上孤立于上,所以才不得不说。”
崇祯为信王时曾听说过这事,原本以为是魏忠贤弄的鬼,并不尽信,此时闻言却在想:“朕虽不想纠缠旧案,但既然温体仁提出了,就让他们质辩吧。对,就让他们质辩,也只有这样,才能实现朕的意图。”
想着,转向钱谦益道:“朕已经说过,这事要公平公正,对于温爱卿所说,钱爱卿有何质辩,尽可以直说。”
对温体仁突如其来的发难,钱谦益毫无思想准备,情急之下,一时语塞,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朝臣们登时哗然,七嘴八舌地声讨温体仁,场面显得有点乱。
“这不是朋党又是什么?魏忠贤就是通过朋党架空了皇兄,哼,你们想架空朕,没门!”发着狠,崇祯道:“咱们今天就是要解决这事,不要乱,一个一个来嘛。”
听他这样说,众人忙安静了下来。吏科给事中章允儒道:“如果钱谦益应当纠劾,何必等到今日。温体仁既无资历又无声望,重新翻出老案子,肯定别有图谋。”
温体仁毫不示弱道:“以前钱谦益罢官在家,断无纠劾之理。现在提出纠劾,正是为朝廷慎重选用人才着想。你这样替他辩护,证明你就是他的朋党!”
见其居然指责自己朋党,章允儒怒而变声道:“动不动以党字强加在诸大臣头上,这向来就是小人陷害君子的惯用伎俩。请皇上明鉴。”
辅臣钱龙锡道:“臣以为,钱谦益受贿虽确有其事,但所谓关节委实与之无关。”
左都御史曹于汴接话道:“钱大人所言甚是,温体仁完全是栽赃陷害,臣蒙先帝重托,曾亲自审理田千秋一案,观听者数千人。臣可以作证,温体仁完全是在信口雌黄,欺骗、愚弄皇上。”
说完,转身看了看,以目征求当年曾参与审理此案的朝臣的意见。
这些人跟曹于汴一样气不过,忙一齐道:“臣等亦愿意作证,事实就是事实,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够掩饰扭曲的。”
这些人话音刚落,给事中祖重晔等十余人又道:“事实如此,温体仁重提这件旧案,不过想藉此整掉钱大人,以达到自己趁机入阁的目的。”
温体仁不想竟会这样,一脸委屈地道:“微臣一心为皇上着想,不过给皇上提个醒,不想竟引起同僚们的误解,微臣实再无颜面立于朝堂上,恳请皇上允微臣辞官罢归。”
温体仁当然不会甘心辞官罢归,这是他事先跟周延儒商量好的以退为进之计。所以,他说完立即眼巴巴地看着崇祯。
“温体仁眨眼间就成了众矢之的,看来,东林党人的势力不容小觑哪,嗯,朕就借这机会看明白了,当然,朕也要打压你们一下,不能任由你们垄断朝堂。”
盘算着,崇祯道:“温爱卿也不必这样,这不过就是一场质辩,嗯,真相不辩不明嘛,朕自有办法定夺。”
温体仁放了心,只管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