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单于,南边的秦朝皇帝已经死了,不但是他死了,而且还有确切消息传来,说是那当初打败了头曼单于的蒙恬,也被二世皇帝诛杀了!”
距离九原郡数百里外,有一处遍地如火水草丰美之地,此地被当地的蛮夷唤做萨日朗,得名之因便是那随处可见的火色野花。
然而如今,遍地的火红,却无数雪白淹没,放眼望去的,是一片几乎与天连在了一起的白色大帐。
一名坦着左胸,肩上披着皮袍子,满脸胡须,面色被晒油光黑亮的骑士,不断以马鞭抽打着胯下的战马,在如同迷宫一般的帐篷群里穿梭。
少倾,这战马来到了整片大帐区域的最中心,一座有着金顶的巨大王帐之外,矫健的翻身下马,脸上带着浓浓的喜色,也没有什么礼节,一掀大帐的门帘,便一边吆喝着一边闯了进去。
大帐之中此时仅有两人,一人年老,身穿华服美章但却显得有些破旧,一人年岁正壮,却是身穿皮袍,坦着胸膛,头上一顶缀着金色雄鹰的王冠,兀自熠熠生辉。
听见了十分聒噪的呼喊声,老者眉头微微皱起,不着痕迹的厌恶一闪而逝,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而那壮年者回头看了一眼,旋即抽出腰里的弯刀,一把砍下了正在火上炙烤的滋滋冒油的羊腿,朝着那人扔了过去。
“须卜当,不是告诉你了,稳重一些,不要在王庭之内纵马奔驰,且吃了这羊腿,再来与我说话!”
语气听不出喜怒,冒顿大单于又看了一眼正抱着羊腿兀自发楞的左大当户,随后转过目光,落在了身后正挂着的羊皮地图上。
“郭先生,现在时机可是到了??”
“暴秦的太阳已经落山,而初生之日,又自断爪牙,大单于乃是匈奴的头狼,如今一头失了爪牙却被狼群盯上的巨兽,会有什么下场,大单于自然比我这行将就木之人,清楚的多!!”
郭傀的目光一般落在羊皮地图上,他的眼神与冒顿不同,冒顿的眼光之中只有贪婪与征服的**,而当郭傀的目光落在地图上写着的那个秦字上的时候,就只有浓的化不开的恨意。
“须卜当,吃饱了没有?如果吃饱了,就去传我命令,王庭移驾龙城,一路之上凡有不归附者,杀!”
匈奴新生狼王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兴奋,目光落在地图上,顺着王庭伊始,越过大月氏,东胡,林胡诸部,在匈奴的圣地龙城上停留了半晌,旋即急转直下,最终落在了那大大的秦字之上。
而距离匈奴王庭万里之外的咸阳宫中,二世皇帝胡亥正斜斜躺在软塌之上一边饮着美酒甘露,一边欣赏着少府新近排练的一出歌舞,脸上满是欢愉满足。
“陛下,丞相来了!”
身材高大,面白无须的赵高,微微弓着身子,快步从门外走进,先是禀告了一句,旋即来到眼中正露出一丝惊慌与不耐的胡亥身旁,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代县的秦吏也回来了。”
“哦?”
听见这话,二世皇帝的精神陡然一震,同时挥了挥手,着令宫人舞伎退下,目中露着期盼,牢牢的看着赵高。
当赵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的时候,二世皇帝原本紧绷的面颊陡然放松了下来,同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蒙氏兄弟死,朕心终得安矣!”
弓着身子宛如奴才一般的赵高,眼神似是落在二世皇帝身上,但实际上却是不着痕迹的在皇帝手旁的“和氏璧”上掠过,其中贪婪与渴望转瞬即逝。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有如此想法!”
赵高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即便这大殿之内,仅有他与胡亥两人。
“公子扶苏、蒙氏兄弟虽死,但公子高,公子将闾,还有陛下的那些兄弟姐妹呢?”
听着最信任的夫子的话,二世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不等他发问,就听见赵高那如同魔鬼一般,让他都有些不寒而栗的声音,响了起来。
“陛下如今虽已继位,但对于诸位公子、公主们,却不得不防啊!即便他们不敢贸然僭越,但扶苏即死,又有谁敢保证,他们不会有窥视神器之心呢?
总归,他们也是先帝的骨血,大秦的公子啊!陛下尽管仁义,但难免他们会将这仁义看做软弱可欺!”
“郎中令是否多虑了!?”
胡亥尽管心中发寒,但依旧下意识的说道,“他们都是朕的亲兄弟啊,总归不能父皇尸骨未寒,他们就要害朕吧!”
听见这话,赵高顿时痛心疾首。
“陛下,先帝曾言,天子无氏,既然如此,那陛下又哪里来的亲兄弟呢?”
年轻的二世皇帝,听见最信任的夫子这样说,眼中充满了迷茫,从小到大,诸位兄长对他的疼爱一一在眼前闪过,便是长兄扶苏,曾经都是那么宠爱自己。
可现在,夫子说他们为了皇位就会对自己生出谋害之心?这是真的么?
目光转动,二世皇帝想到了许多,最终想起了沙丘的那个闷热的夜晚,他的眼中有狠辣一闪而逝,不过最后却是全部换成了浓浓的疲惫。
一旁的赵高见此,目中露出浓浓的“担忧”,随后再次俯到皇帝耳边轻声说道,“陛下,曾经长公子扶苏有蒙氏、姻亲王氏支持,而如今长公子、蒙氏兄弟、武城候、通武侯尽没,仅剩远逊祖、父的武城侯王离,算是没了威胁。
可陛下莫要忘了,公子高可是娶了右丞相冯去疾之女孙,而公子将闾则是有三川郡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