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天,红颜捕快小鱼儿卸下长刀挂香囊,褪去黑袍换衣裳,百忙偶有闲暇时,整待妆容把街逛,时值轮休,哥哥便同她一道在街上闲晃。二人已是走过三条街,天上太阳正热,妹妹已是有些疲倦。哥哥见此,便寻得一处街边茶馆。叫上一壶雨花茶,一盘蜜饯,于屋檐下避暑,待得凉上些许,再上街去。茶水才喝了一口,沈七便见得小妹拿出红豆缀金枝钗子,捧于手中细细把玩,时而摇晃不止,听它叮当作响,时而迎光而视,看其斑斓颜色。眼中闪亮,脸上欢喜,可谓是爱不释手,视若珍宝。沈七微微一笑,不可置否,但心中却是极其心疼小妹,正值豆蔻年华未能欢快玩耍,却是伴着两个哥哥整天打打杀杀。三人皆是孤儿,彼此相依,不求富贵功名利禄,只愿每日饱暖潇洒。居于金鳞已是四载春秋,三人也终得在此落户安家,遮风蔽雨,躲寒驱霜。只是,锦衣卫一职,虽是体面营生,但一年之中时常忙碌,常常昼夜不舍巡于街上,二位哥哥也偶有差事,不可久伴小妹,倒是苦了她常常独自看家,一人牵挂。
思绪万千,正想如何再淘些小物件,找几甜品店,却闻那边一阵争吵。
“老板娘,你手中这酒勺盛了几次,却不满一壶,这分明就不足三斤?你为何不添?”
“荒唐!你这破壶是何玩意?怎可与我酒勺相比!?我这酒勺子是百年红木心取材,名匠巧手雕刻成,自我祖父之时启用,时至今日已经是传过三代人,盛过万斤酒。我醉仙坊百年之间醉倒文人墨客无数,更是入得皇宫做过贡酒。百年口碑,怎会稀得欠你那几两酒?!”
“酒方蒸好引得帝王动,一壶开坛勾来仙下凡。醉仙坊的口碑我自然是识得,可世间买卖皆是一分钱一分货,这并非是你缺斤少两的理由!”远远可见那女子蛾眉微皱,小手握拳正与那酒肆老板争论。
“缺斤少两?!老娘我自小跟着父亲卖酒,长到今日手中盛了不下数万壶酒,却为何无人说我缺斤少两?莫说是老娘,我醉仙坊百年间上到皇帝下至江湖侠客给天下多少酒虫卖过酒,怎不见得他们说过我们少打酒水?我看你这狐媚子分明就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来此胡闹!!!”而与她争吵的酒肆老板也是个女子,但浓眉大耳,头上裹着一块方巾,其下头发杂乱,手臂粗壮,腰如水桶,眼睛瞪的如牛眼一般指着前面之人大骂。
“你!!你欺世盗名,分明就是少打酒水,还要如此高价!你不认便罢,还出口伤人。这,酒,我不买了!”那女子身后还带着一个小丫鬟,像是城中的大户小姐,自然比不得这市井女子泼辣。
“你这骚狐狸倒是会说,这酒已入了你壶里,怎知可有沾染上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若要倒回我这酒缸里怕不是要污了我的好酒!你可赔偿得起吗?你今日若不与我陪我到赔礼道歉,再偿银钱,弥补我醉仙坊名誉之损,我定会上报官府,让整个金鳞城的人都知道你这狐媚子是怎地恶意薰臭我醉仙坊百年酒香!”那粗壮如大腿的膀子一拍柜台,瓷碗勺子酒翁乱晃,磬儿、钹儿、铙儿一阵响。
“你,你这泼妇,你血口喷人!”本是深闺牡丹花,怎敌街边夜罗刹。那小姐气的耳朵染红,但自个读的都是圣贤书卷,讲的是礼义廉耻,骂人的本事怎么会比的上这市井中人。
听着吵闹声,沈七也约么想起了这醉仙坊是何来历。
这醉仙坊本是前晋朝的一位老者晚年所创,那老者姓郑,本是江湖侠客,年轻时候嗜酒如命,老来了便在这秦淮河边租了一间房。年少曾尝百家酒,晚来酝得一佳酿,凭着多年老酒虫的经历他所酿之酒一时闻名金鳞,加之与天下英雄同醉的口号,深得江湖侠客喜爱,一时间也就誉满江南,名震南晋。
曾有传言前晋的皇帝微服私访,于街边闻着一丝酒香,遂寻着酒香在金鳞城里四处寻找,虽然不识路但东转西晃跟着酒香竟是真的找到了这醉仙坊。由此,酒方蒸好引得帝王动,一壶开坛勾来仙下凡!便成了醉仙坊的招牌。醉仙坊也成了宫廷贡酒,只是,这已经是前朝之事了。
“那姑娘不知是谁家小姐,生得倒是十分俊俏。只是可惜今日遇到了这秦淮的大鳄,怕是要生一点事端咯!”
“但那姑娘也所言不虚,这醉仙坊的酒是越卖越贵,越卖越少了!”
“这是自然,那酒肆老板郑爽死后他女儿便自己招了一个城南有名地痞子入赘,那土匪样来了就是糟蹋老郑的家产。那泼皮是个赌鬼,老郑攒下的银两早已他被挥霍一空,现在怕是连买米的本钱都拿去赌光了。这还如何能做得出好酒?”
旁边一桌的人喝着茶看着远处吵闹,闲谈之间道出了醉仙坊现状,一旁沈七也是听得深有同感。
“这郑善予生的熊壮,为人又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实在是不会做生意。这醉仙坊,看来也就凭那老字号招牌的一口气吊着咯了!”
“那天我馋的慌,瞒着婆娘去打上了一壶,但回来一尝,这酒啊,不是那个味道咯!”
旁边那人摇了摇头喝了一口茶不再言语,只是远远看着街那边的闹剧,静观其变。
一语双关,点明真相。却也点醒旁边忆中人。
小鱼儿不知何时已经收了钗子,泪眼朦胧,远望着那人群之中无助的身影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穿着破布衣服,手心里死死握着两枚铜钱,在大雪天里站在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