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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乾隆爷先讶了一声,“你怎么忽然想着,要给你那四妞续指过去了?先前不是说,三妞、五妞尽可指婚,倒是你那福晋舍不得四妞,想再多留几年去么?”
这话儿自是嫡福晋提的,一来她这个当额娘的是当真舍不得女儿早出嫁;二来更何尝不是因为四格格的身份特殊呢?
若在传位大典之前指婚了,那四格格的身份不过是皇孙女、皇子嫡女罢了,跟质亲王家的五格格身份是一样儿的,名号也只能给到郡主去。
可若等到传位大典之后,这位四格格可是固lún_gōng主啊!
这话自是在乾隆爷和十五阿哥心底下也都是明明白白的,故此点额这么一求,乾隆爷和十五阿哥便也默契地都不提这茬儿,而直接先将三格格、五格格给指婚了,跳过了四格格去。
十五阿哥垂首缓缓道,“老话儿说得好,‘女大不中留,长留结冤仇’,四妞今年也不小了,眼见着三妞指婚热热闹闹的,她心下自也着急不是?”
乾隆爷哼了一声,唇角便也微微扬起。
“你若当真下了这个决心,那倒也不急,再等等。”
十五阿哥领旨告退,如意来收拾十五阿哥用过的拜垫,还有之前廿廿和绵恺用过的杯盘碗盏。
如意收拾完了,不由得抬头看了乾隆爷一眼。
乾隆爷“嗤”了一声,心下知道如意这是纳闷儿什么呢。
可是乾隆爷却才不会将自己的心思随便透露给奴才们呢。当年的李玉谙达是他皇祖康熙爷手边培养起来的哈哈珠子太监,乾隆爷对着李玉,就会想起当年自己受康熙爷抚养、教导之恩,故此还肯将心事说说。
毛团儿则是乾隆爷自己亲自栽培起来的哈哈主子太监,从小就在身边儿长大。
乾隆爷对李玉和毛团儿的感情,终究是后来的魏青奇、如意等人所比不了的。
还有啊,人年岁越大,实则防备心也越重。故此乾隆爷到了晚年,这能说说话儿的人,自也更少了去。
乾隆爷只哼了一声,便叫如意下去了。他自是不会告诉如意——如果他现在就给十五阿哥家的四格格指婚,那指婚的人是他,那就没意思了。
他就等着几个月后,等老十五继位了,让老十五自己给那四格格指婚去!
……那才,有趣儿呐。
乾隆爷想完了,有一点想笑,抬眼看一眼镜子,赶紧又将笑给收了回去。
他自己心下都忍不住无声地对着那镜子嘀咕一句,“老东西,你可真心狠……”
光影流转,他仿佛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对他自己说:“谁让你是一国之君呢?一国之君,心里就不能只装着自己小家里这点子亲情;一国之君,你就不能有妇人之仁,你就得狠得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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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驾和十五阿哥从热河回京来,坦白说,点额的心下是曾经忐忑过好一阵子的。
毕竟,家里一下子没了五格格和七格格两个孩子。
即便是这一切滴水不漏、无可指摘——毕竟是这两个孩子是死于痘症,而痘症又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病症,大清百年来多少皇家的孩子都是死在这病症上,谁都没有法子。
可是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要小心地观察阿哥爷的神色,以及——皇上那边的动静。
后院里的女人,她自不担心;可是那两个男人,她却并不是那么有把握。
毕竟,他们父子两个一脉相承;毕竟,他们两个都是天命之人,乃是真龙天子啊!
她嫁进宫来的年头多,这些年明思暗想着,不是不明白皇上那老爷子有多厉害;还有她自己的夫君,看似宽和仁厚的男子,实则是有多么的绵里藏针!
她静静观察了些日子,却并未发现阿哥爷乃至皇上那边有什么动静。
甚至,他们压根儿就没查过这件事,更没传过太医询问。
这件事,仿佛一点水花都没有激起来,就这么平静下去了。
点额放下心来,回头一想,倒也是越想越有道理:皇上虽说睿智无比,可是终究年纪大了啊。八十五岁的老人家,老态龙钟、耳聋眼花,还能勉强每日处理国务,已是够了不起了,哪里还顾得上皇子家中的这点子事儿。
皇孙女虽说命数金贵,可是对于人家皇上老爷子来说,皇孙女可多了,便没这么稀罕。
更何况,终究那五格格是庶出,生母又已经不在了;至于那七格格,虽说是侧福晋长女,乃为嫡女,可是终究还小,况且侧福晋随即生下了皇孙来——皇孙自然是要比皇孙女金贵。
至于自家阿哥爷呢……因为随即就有更要紧的事。
一件比家中所有妻妾、子女的性命都更要紧的大事——九月初三日,乾隆爷召皇子、皇孙、王、公、大臣等入见,宣示恩命。立皇十五子嘉亲王颙琰为皇太子。以明年丙辰,建元“嘉庆元年”。
从热河回京,再到宣布立皇太子,这中间不过就半个月的工夫。
以这样的大事,十五阿哥每天当两天过都忙不过来,又还哪里有闲工夫再问旁的事去?
十五阿哥被立为皇太子,点额以皇太子嫡妻身份,自是成为了皇太子妃。
因距离明年正月初一的传位大典时间仅剩下数月,故此皇太子的册封仪式不必再举行,皇太子妃的册封便也不必再多此一举。
可是这身份和名号,却已经是不可更改的。
点额自是欢喜。从此,她便已经是这个后宫的女主人,谁都再不能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