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廿点头,定定凝视王佳氏,“我也还要留着她……来日,等太子爷前朝坐稳了,当年的事我还要她亲口在皇上面前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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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虽说宫里和天下各官衙都已封印,意味着官家都停止办公,官员和百姓一样,都在筹备着过年。
可是毓庆宫里,皇太子的公务却是停不下来。
等着他的,比过年的喜庆更重要的,是那江山之重。
女眷们都搬走了,毓庆宫里便显得格外的宁静,陪伴皇太子的,唯有飒飒的笔墨摩挲之声。
三庚鸟悄儿地走进来,垂袖子打千儿,轻声回:“主子,二哥儿来了,在外头候着呢。”
皇太子微微蹙眉,“他怎么来了?”
三庚小心道,“必是二哥儿想来为主子分忧吧?”
在三庚等人的心中,虽说太子爷膝下如今也添了三哥儿绵恺去,可是终究三哥儿绵恺这才半岁,什么都看不出来呢;况且大清皇家子孙,总得在两岁左右种痘之后,才知道这个孩子有没有造就。
而二哥儿已然成年,更已是成家的人了。
太子爷一旦登基,按着祖宗规矩,嘉庆元年之内就得先立储。即便是不明立储君,可是因为太子爷的子嗣目下就这么两个,不用猜,也知道必定立的得是二哥儿。
故此,三庚等一班老人儿心下偏向的,难免是二哥儿绵宁。这便在主子面前,凡事也都要替二哥儿美言。
皇太子便也点了点头,搁下笔,“叫。”
三庚旋即出门,亲自陪着绵宁到了门口儿,三庚给挑起帘子来,请绵宁进去,三庚自己在门外伺候着。
绵宁进内,撩袍便跪倒。
这是跪安礼,父子之间请安的礼数。皇太子便点点头,“起克。”
按说跪安礼得了阿玛的口话儿,就可以起来了,不用继续跪着说话儿。可是绵宁不,依旧跪着。
皇太子便微微蹙眉,知道儿子这是有事儿。
“你说。”
皇太子索性又向地上叩首,“儿子向阿玛求恩典,请阿玛恩准,让额娘在储秀宫受封!”
皇太子也是一怔。
“你额娘与你说的?怎么,她不喜欢景仁宫?”
“景仁宫虽说在你皇玛法一朝,不是皇后中宫,可是景仁宫的地位也是超然。你别忘了,圣祖爷便是出生在景仁宫,而你的皇太太、我的皇玛母,当年也曾居住在景仁宫中。”
就因为景仁宫曾经是康熙爷降生地、孝圣宪皇后为熹妃之时的寝宫,故此在乾隆一朝,景仁宫也都由地位尊崇的妃子所居。
便是这次挪宫移居之前,这景仁宫也是由当时排位最高的颖妃所居的,故此皇太子的内眷挪入东六宫来,太子妃才会住进景仁宫去。
绵宁赶忙否认,“是儿子的话未说明白,令阿玛误会了,儿子请罪。额娘未曾与儿子言说一个字。是儿子记着皇玛母生前就是住在储秀宫,执掌后宫,故此儿子忖着额娘正位中宫之时,原本理应住储秀宫。”
尽管景仁宫地位尊崇,可是康熙爷降生之时,他的生母孝康章皇后还只是顺治爷的小福晋(大福晋-小福晋-格格);孝圣宪皇后当年为熹妃,故此这两位虽后来都成为帝母,可是当时居住在景仁宫里的时候,还都是妃子的身份,所以这景仁宫是“妃子宫”的级别,并未成为“皇后宫”。
按着后宫里的传承关系,孝仪皇后所居为储秀宫,那么嘉庆朝的皇后便也自然该住储秀宫。若在其他宫,即便是地位贵重的景仁宫,那也终究还是“妃子宫”啊。
绵宁叩首相求:“只是因此时皇玛法的后宫依旧居住西六宫内,额娘才不便挪去储秀宫。可是儿子想,册立大礼乃为国之嘉礼,额娘至少应该在储秀宫受册,方是正位中宫啊。”
“儿子想,若能叫额娘于储秀宫正位中宫,想必也是皇玛母在天上所希望看见的……阿玛,您说呢?”
皇太子静静垂下眼帘,“后宫之事,不是你该置喙之事。”
绵宁却又叩首道,“可是册后大典,乃为国礼!”
皇太子想了想,“此事,我请你皇玛法示下再说吧。”
绵宁不得不告退出来。
虽说他阿玛并未当面回绝了他去,可是他阿玛的神色却是那样漠然——这不是他记忆里阿玛和额娘夫妻两人之间该有的神色。
曾经,他们那样恩爱。
而如今,他与阿玛说着额娘这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阿玛却只是静静听着,面上毫无所动。就仿佛一个不相干的听客,听着别人的事。
从前不懂,是他年纪小,参不透这世间夫妻之间的情感;可是如今,他长大了,他的房里也已经多了两个官女子……他怎么还会不懂?
所谓夫妻一世,却如何在这最为煊赫、盛大之际,只变成了一张纸薄去?
难道……真的,都是因为小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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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里,皇太子怔忡良久,还是将绵宁的话,回给了乾隆爷。
乾隆爷长眉缓缓挑起,“哦?是绵宁与你求的啊……?”
皇太子隐隐叹口气,“汗阿玛说的是。若非绵宁所求,儿子也断不会将此话在汗阿玛跟前提起。”
甚至,即便是太子妃自己来求,他都不必回了汗阿玛,从他这儿就可以截住了。
可是绵宁……终究身关大清国祚。
父子两人自是都心领神会,乾隆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