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缓缓抬起头来,点了点头,“那就奇了。皇后既然没有什么瞒着我的,我也没瞧出来皇后有什么不孝太上皇的来……那太上皇怎么会对皇后如此不高兴?”
皇后的眼瞳忽然变得幽深。
“……皇上说,是不是太上皇传位给皇上之后,后悔了?太上皇统御天下六十年,如今便觉寂寞了?”
皇帝一震,眯眼盯住皇后,“皇后,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皇后霍地抬头,“若不是的话,太上皇为何依旧居养心殿,而让皇上依旧住太子宫的毓庆宫?”
皇帝两手后撤,将皇后的一双手都给推开,自己也站起身来,与炕沿儿隔开两臂的距离。
“皇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方才还担心太上皇怪罪你挑唆我父子不合;那你现在说的这些,又是什么?还是你觉着,你在太上皇面前不好说这些话,你怕太上皇的怪罪;你却在朕的面前就能说得,朕就不怪罪你了?”
“这不是你二十年来的模样,”皇帝拂袖,“朕担心,你怕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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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惊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
身为中宫,自古以来皇帝都不能轻易用“疯了”二字来形容妻子。既然为天子与中宫,这夫妻两人便不能同寻常百姓家一样的吵架,不能什么话都说。
可是太上皇当年曾这样说过继后辉发那拉氏。
而今日,她的夫君竟然也对她说这样的话!
太上皇说辉发那拉氏“疯了”的理由,是辉发那拉氏铰头发,咒太后早死;而此时她的夫君说她疯了,是因为她忤逆了太上皇,还挑唆他们父子不合!
多么地想象,多么地异曲同工!
不过幸好,她没有辉发那拉氏那般地不顾一切,她哽咽一声,忙起身跪在炕上,披散头发,向皇帝叩首请罪。
“皇上……妾身错了,妾身口无遮拦,妾身是疲惫了,妾身实则心下不是那么想的……”
辉发那拉氏好歹号称是辉发国主的后裔,而她喜塔腊氏却曾经多年为包衣,所以她宁愿认小伏低,只为了保全自己的绵宁,别让自己的儿子走上当年那十二阿哥永璂的老路上去!
皇帝也是长叹一声,吩咐道,“皇后病了,传太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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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廿与諴妃、莹嫔一起坐着说话儿,叙叙别情。
院子里忽然人声杂沓,人来人往的,可是个个儿都面孔严肃,一声都不吱。
“这是怎么了?”諴妃也不由得问。
莹嫔先起来走到窗口去往外瞧着,片刻便是低低惊呼一声,“怎么皇后被挪出去了?”
諴妃也吓了一跳,下意识看看廿廿。
只是,廿廿却平静如仪。
諴妃心下跟着一动,忙伸手抓住廿廿的手,低声问,“……你已预料到?”
廿廿静静垂眸,“姐姐,在这座宫廷里,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当真有不透风的墙吗?有人做事,除了天在看,太上皇和皇上当真就能被一个深宫妇人蒙蔽过去么?”
莹嫔听见了,也唰地扭头来看廿廿。
廿廿含笑向莹嫔点点头,“咱们也别在这儿瞎猜,总归,一切都听皇上那边的示下就是。”
傍晚时分,皇后那边已经折腾空了,三庚笑眯眯过来传旨,“回贵妃主子,奴才传皇上口谕,皇后病了。从明早上起,到太上皇跟前晨昏定省的事,便要有劳贵妃主子了。”
廿廿扬眉,与諴妃和莹嫔再换一个眼神儿。
三庚便也笑着道,“奴才回諴妃主子、莹妃主子,皇上说皇后病了,不便理事,贵妃又忙着要侍奉太上皇,故此家里的事儿,还请諴妃主子、莹妃主子多为贵妃主子分担。”
旁人还没说什么,莹嫔先红了脸,猛啐两声,“呸呸呸!你这个御前的总管太监,竟有这么当的?连我的位分都说错了,回头还不回了皇上,自己个儿给自己个儿掌嘴?”
廿廿便笑,伸手按住莹嫔,“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要不回头连皇上也得给你赔罪来了。”
莹嫔脸已经大红,“你这是说什么呢?”
廿廿含笑道,“五月里,我跟主子娘娘还在京里。皇上写来家信,吩咐主子娘娘和我启程动身上热河的事儿……就在皇上那封家书里,可已经说是‘宫里居住的諴妃、莹妃’了哦。”
莹嫔大怔,“真……的?”
廿廿咯咯乐着跑开,“我可不知道了,反正我就眼瞧着皇上的家信里是那么写的。至于皇上是不是写错了,那得侯姐姐你自己去问皇上去。”
“总之啊,我想三庚之所以这么称呼你,也都是因为皇上的缘故啊。皇上都那么写了,我们哪儿还敢不改口不是?”
諴妃听了也乐,上前来也迭声叫,“哎哟,莹妃妹妹……”
莹嫔红着脸直跺脚,“你瞧你们,这是联起手来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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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莹嫔又再度单独来见廿廿。
两人见面,都是心照不宣地一笑。
廿廿道,“皇后能有今日,便是刘姐姐不知道,我心下却是明白的——这当中,都是侯姐姐你的功劳。那今日三庚称呼的这一声‘莹妃’,自是皇上对姐姐的肯定,姐姐便是实至名归。”
侯佳氏轻哂,“……你们在路上遇了大雨,耽误了行程。这本是天灾,她和她哥哥却都怪在车马身上!”
“我父兄都在上驷院当差,皇后车驾里所用马匹自都是我父兄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