禧恩一脸和气地应下,当真立即就带了他的绿头牌进景运门去了。
养心殿内,皇帝一瞧曹进喜送进来的托盘里又有明安的牌子,不由得眉头微拧,抬眸盯了曹进喜一眼。
皇上虽没说话,曹进喜也自然明白。他尴尬地赶紧道,“是睿亲王家禧恩禧二爷亲自送进来的……说有要事。”
皇帝便叹了口气,“禧恩还在外头么?叫他进来回话。”
曹进喜引着禧恩进来,禧恩虽年少,却落落大方。
皇帝赞许地点点头,“你年轻,又刚到外奏事处当差,朕知道你心下必定还将自己当成晚辈,脸儿薄,抹不下脸儿来,这便有人请托,你就替人办了。”
“朕教给你,这明安几日前刚被朕下旨革职,你便应当明白,此时你不该接他这请托,不该替他出这个头。”
终究是皇家自己个儿家的孩子,皇帝记着老睿亲王那个愧疚,这便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禧恩犯错,这便当面指点。
禧恩忙跪地请罪,“……奴才好歹是天家血脉,又怎会受明安所托?都是明安在景运门外当面与奴才几次三番提到皇后主子,说奴才进内办这事儿,乃是孝敬皇后主子。”
“奴才不是明安的奴才,奴才却是皇上和皇后主子的奴才,奴才也是带着对皇后主子的孝敬之心,这才入内……”
皇帝听了都忍不住冷笑。
只是当着这个年轻的孩子,皇帝倒不便直说原委,这便哼了一声道,“明安办事一向糊涂,可这与你皇后主子何干?你皇后主子早与朕面奏了,绝不叫朕和大臣们看她的面儿而宽贷明安去。”
“你皇后主子说得明白,倘若明安再犯糊涂去,那她倒是第一个要参奏明安的!”
禧恩恍然大悟一般,忙伏地碰头谢罪,“是奴才糊涂了,险些污了皇后主子的圣誉,还求皇上责罚……”
皇帝轻叹一声,“你年轻,这也是受了明安的诓骗。罪责在他,倒不在你。今儿朕已与你说得明白,你下次莫要再犯了就是。”
禧恩告退出去,走到门外廊下,抬眸看了看天上的日头,脸上的紧张早已松弛而去,唇角隐约勾起一丝笑意来。
曹进喜引着禧恩往外节,我那日已经说给禧二爷你了,你今儿怎地还如此?”
禧恩便笑了笑,也不多说,自管给曹进喜抱拳,“……是我年轻,这脑子里不记事儿,竟给忘了。不过这回叫皇上呵斥了,我这便不敢不长记性,以后必定再不敢犯了。”
禧恩走后,皇帝都恼得将明安的牌子给扔到地下,“当啷”一声。
九思听着动静,吓了一跳,赶紧猫着腰上来将那牌子给捡回来,恭恭敬敬又给摆在炕桌上了。
皇帝啐了一声,“得多厚颜无耻,才敢还要打皇后的旗号!他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胆子,现在还敢信口雌黄去,牵累皇后?!”
九思想了想,小声道,“奴才忖着,但凡胆子大的,那后腰眼儿上便必定有仗恃。”
皇帝冷笑道,“仗恃?他仗恃谁?他当差以来,何曾立过片功?还是说他上过沙场,剿匪平叛了?”
九思垂下眼去,“明公爷终究是现任果毅公……”
皇帝眯了眯眼,“是,他现在能仗恃的,无非就是他的家族罢了。”
“他先祖的功勋,能保他今生富贵;可是那功勋都是当年的,他如今的野心,又是谁在给他撑腰?!”
九思悄悄儿抬眸望了皇帝一眼,没敢吱声。
皇帝便也没有说话,只扭个身儿转了回去,专心继续披阅奏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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禧恩从养心殿回来,明安还在景运门外翘首等着呢。
禧恩依旧带着一脸少年的澄澈笑容回来,叫人完全看不出他之前在养心殿经历过什么。
明安赶忙上前问,“……皇上可准了?”
禧恩含笑道,“幸不辱使命。”
明安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赶忙向禧恩作揖道谢。禧恩忙给扶住,含笑道,“明公爷万勿如此。咱们两家儿是姻亲,您又是我长辈,我可万万当不起。不过就是个跑腿儿、动动嘴的事儿,可不敢受您的礼。”
明安用力握了禧恩的手,“好阿哥,总归……你等着吧,我便是今日处境窘迫了些,来日也必定好好儿报答你的!”
禧恩依旧清甜地笑,认真地点头,“好啊。”
明安暂且顾不上跟禧恩说话,他这便赶忙进景运门,往撷芳殿去了。
好容易见着舒舒,可算见了主心骨儿,明安眼圈儿都红了,“大妹妹,你可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我被挡在景运门外面,都快变成石狮子了!连那些个太监、章京们,都敢跟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了!”
舒舒不慌不忙听着,只管用茶碗盖儿刮着水面儿上的水星儿。听完了明安一肚子的抱怨,这才缓缓道,“哪么大点子事儿啊,皇上怎么忽然就恼了?我怎么听着倒不像是大哥哥你当真做了什么了不得的错事儿,反倒更像是皇上在借题发挥啊?”
“大哥哥你容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上任这小一年儿来,糊涂事儿也办了不少,怎么皇上从前的都加恩宽贷了,轮到今儿就因为一个太监说两句话,就将你退出御前和乾清门了?”
明安听着就更委屈,“谁说不是!”
舒舒缓缓道,“皇上自己个儿不值当这样儿对你吧?你说,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