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印信丢失的事儿,就发生在多事的那个三月。

彼时皇上谒陵出京,心下还惦念着京中病情已沉了的十七爷。偏在这个时候儿,就在皇上抵达汤山行宫的时候儿,忽然发现兵部的印信丢失了。

连同印信一同丢失的,还有存贮印信的钥匙和钥匙牌。

十七爷薨逝的消息是三月十三从京中送到行宫的,而发生这事儿是在三月初八日,也就是说这日子恰好卡在皇上出京之后、获悉十七爷薨逝噩耗之前的这个节骨眼儿上。

那时候的皇上正心乱如麻,所有事情都因为十七爷的事而分了心去。

这丢失的印信不是在京中所使用的,而是皇上出巡之时要由随驾的大臣们携带,然后存贮在行在,以备皇上在外的时候,有临时的调度所用。

丢失部院印信已是大事,更何况这次丢失的是兵部的印信!

严格说起来,这存贮在行在的兵部印信,便可成为天子出巡在外之时调动兵马的信物啊!

彼时恰是皇上出巡在外,又正是心乱如麻之时,倘若有人掌握了那兵部的印信,趁机作乱的话——后果自是不堪设想!

所幸,这事儿发现得早。发现兵部印信丢失的时候,皇上尚未走远,汤山行宫尚在京师近郊。

皇上立即下命严查。

这一查便叫皇上和廿廿都惊出一身的冷汗来,原来这兵部印信早在去年秋狝回京的九月,就已经丢失了!

而蹊跷的是,当时兵部印信与兵部关于武选、武举等的大印一起存放着。可是其他那些大印全都安然在印箱里放着,唯有这枚可以调动兵马的行印丢失了!

明摆着,窃贼自然就是冲着这枚行印来的。

皇上在途中就数次传谕回京,命军机大臣、兵部、刑部等严查。

待得皇上三月回京,因十七爷的身后事,皇上不能不再度分心……大臣们也因此懈怠,这件事竟然到了四月,尚未查清眉目。

皇上大怒之下,严旨命王大臣们在五月初五之前必须查清真相。

在皇上如此盛怒之下,大臣们给出一个理由,说是其余那些武选、武举等事的大印全都是铜制的,而唯有行在这枚兵部行印,以及钥匙和钥匙牌是银制的。铜与银相比,自然银更值钱些,故此那窃贼必定是贪财,这才独独窃了银制的印信去。

到后来,这件事虽说皇上将一批官员全都下旨治罪,革职的革职,但是那枚白银的印信终究是再找不见了。朝廷不得不重新再打造了一枚,印信上的印字有所更改,这才叫那枚失窃了的印信失去了作用,方才将这件事平息下来。

可是这件事,却在廿廿心上留下了无法消散的阴影去。

——那白银的印信,纵然是比铜制的值钱些,可是无论是那印信本身,还是配套的钥匙和钥匙牌,却都只是用料不多,这便一共也不值多少钱,倘若窃贼只是图财而来,他甘冒这样掉脑袋、甚至要连累妻子儿孙的风险,只为这么几两银子,他值当么?

这道理终究是说不通的,不过只是王大臣们在皇上严旨之下,不得不祭出的搪塞之语罢了。

只是此事终究牵连甚广,从庄亲王绵课、八十六岁的沙济富察氏的明亮、大学土曹振镛、吏部尚书英和等人全都牵连其中。甚至,皇上已为此事罚各衙门所派承审此案之司员均罚俸一年……

牵连进这么多人去,若皇上再不松口,这便朝堂之上所有人都难逃受罚了。

所幸,这枚丢失了的兵部印信并未当真闹出兵变之事来,皇上谒陵出巡,再到回京,一路安然无恙。

此次皇上秋狝,就是在这件事尘埃落定两个月之时,故此廿廿的心下总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自打那枚印信丢失,去年秋狝回銮没出事,今年三月出巡谒陵也平安无恙,但是紧接下来的秋狝呢?

“皇上总归要答应我——这回秋狝木兰,皇上多带些得力的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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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笑了,伸手握住廿廿的手,“爷是带着啊——爷带着四儿去!”

廿廿无奈地笑,“皇上……他毕竟才十五岁,又哪里算是什么得力的人呢?”

皇上含笑摇头,“对于爷来说啊,如今这天下,除了你之外,就是四儿最要紧了。”

廿廿心下微微一晃,抬眸望住皇上。

皇上含笑点头,“等这回从热河回来……‘正大光明’的事,便该办办了。”

“从前四儿小,未曾单独哨鹿过,对于沙场之事经验上有所欠缺。这回爷就是特地要带着他,叫他这回在木兰好好儿历练一番。等回来之后,一切自然水到渠成,名正言顺。”

廿廿的心轰然而震。

“皇上……四儿他,还小。”

皇上含笑点头,“他是还小,去年封王的时候,不过十四岁。”

皇上顿了顿,笑着凝视廿廿的眼睛,“爷是乾隆三十八年被汗阿玛秘立为储的,那一年,爷也是十四岁……”

廿廿心下倏然一颤。怪不得皇上去年那样出人意料地直接封了绵忻为瑞亲王,叫天下侧目。

廿廿还是放不下心,皇上却笑,握住廿廿的手。

“当年,汗阿玛最时常对额涅说的话就是,‘十五是你的孩子……’。汗阿玛的意思,我懂,汗阿玛是说啊,辨儿看母,当年即便我还小,可是就因为我是额涅的孩子,汗阿玛凭着对额涅的信任,便也知道我会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啊。”

“汗阿玛如此,我何尝不也是如此呢?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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