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沈允吾已将方世雅送回院中,随意的将方世雅丢在床榻上,就转身离去。
方世雅忽然柔柔地唤道“红姐姐。”
沈允吾诧异,转身看着方世雅。
方世雅勉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仿佛身如弱柳,不经一折,她拿下腰间的绣帕,拭了拭眼角的泪珠,用一双通红的杏眼怯生生地看着沈允吾,犹豫片刻,忽地跪了下去,“红姐姐,妹妹有一事虽明知不该求,但仍想请姐姐应允……”
沈允吾一惊,虽她的确不喜方世雅,但也不能让一刚失亲的少女向她下跪,伸手扶住了方世雅,“何事?”
方世雅低头揉搓着绣帕,似乎很难开口。
沈允吾面露不耐,“到底何事?”
方世雅身子一颤,低低地开口,“红姐姐,虽我方府也算是京城大户,但如今家父猝然长逝,方府再无宰相二字庇护,家父为官数十载,树敌颇多,如今方府定成了众矢之的,我倒是无妨,但忧心方府遭贼人惦记,我娘刚痛失亲夫,若此时有人恶意生事,怕是无心招架,还请红姐姐护我们一二。”
沈允吾对方世雅突如其来的请求感到诧异,“护,我能如何护?”
方世雅迟疑了一下,咬唇道“还请红姐姐恩准我进入镇国大将军府。”
沈允吾皱眉,“镇国大将军府?”
方世雅道“如今秦哥哥抓获了谋害家父的贼人,宰相之位大约会由秦哥哥承继,若红姐姐能让妹妹在秦哥哥身旁有个名分,便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惦记方府。”
沈允吾这才明白方世雅的意思,方才她还疑惑诺大的宰相府,为何灵堂内无一丫鬟伺候,原来是故意支开,想引她来此处,虽方世雅句句为了方府,但她并不是不傻,挑眉问道“你想嫁给秦少喧?”
方世雅忙道“红姐姐放心,若我入门,定安分守己,不给红姐姐添一分麻烦。”
沈允吾心底冷笑,若真不想给她添麻烦,为何将她引来此处,说这些让她为难的话,声音微凉道“方姑娘,你为何觉得我会答应你?”
方世雅恭维道“红姐姐心地善良……”
沈允吾打断了方世雅的话,“你错了,我并不善良,此事我不会应允。”
方世雅泫然欲泣,“红姐姐,我真的没有恶心,只是想求个名分,以护方府安全。”
沈允吾早已见惯世间事,岂会被方世雅柔弱的假象哄骗,面无表情道“你有何心都与我无关,此事也不应求我,这是你与秦少喧之间的事,若秦少喧允了,我便是不允也得允,若秦少喧不允,我便是允了也不作数。”
方世雅语塞,没曾想沈允吾油盐不进,楚楚可怜道“红姐姐是秦哥哥之妻,怎会与您无关,这世上多得是妻子为相公选妾,只要您……”
沈允吾心中生出几分烦乱,语调略微拔高,“我已说过此事与我无关。”
她转身就走,临末又提醒了一句,“方姑娘,你的秦哥哥或许并不如你想的那般,你还是别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
方世雅看着沈允吾就这么走了,手中的绣怕都快被她扯碎,“红灵,你不愿便不愿,还非得说秦哥哥的不是!”
她话锋一转,柔美的脸庞中透着几分阴骘,“不过来日方长,鹿死谁手,犹未可知,陪在秦哥哥身边的人,最后一定是我!”
沈允吾只是好心提醒,何曾想方世雅因此对她生了恨,离开方世雅的院子后,想回到灵堂。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她脚步一停,望见了走廊尽头的温少喧,柔和的霞光轻洒在温少喧的身上,他白衣温润,姿容清贵,似乎浑身都散发着淡淡的微光,让她不由有些怔神。
她方才听方世雅想嫁给温少喧,居然克制不住打断了方世雅的话,她竟在意秦少喧到这个地步了?
脑中又闪过十年前她脆生生喊温哥哥的画面,若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她如今也会像方世雅一样,温柔的唤温少喧一声秦哥哥吧。
可惜没有如果。
她绝不能再被温少喧搅了心神,忘了回到南旭的目的。
两人遥遥相望,心中所想却是天差地别。
温少喧刚经历了沈允吾受过的痛,再看沈允吾,越发觉得心痛愧疚,缓缓靠近沈允吾,用温热的手握住了沈允吾微凉的手,“红灵,我们回家吧。”
家?
沈允吾呛然一笑。
她早已没了家。
她淡淡道“好。”
虽口中答应,却缓缓扯下了温少喧的手,独自一人先行离去。
温少喧刚提起的心又落了下去,沈允吾明明离他那么近,他却觉得那么远。
两人依然无言地回到了镇国大将军府,到府时已经入了夜。
温少喧先行下了马车,在康子的引领下往静澜院去,还未进院中,就远远听得秦乐的声音从里传来。
秦乐随即抱着一把刚刚绽放的昙花,雀跃地跳到温少喧的眼前,献宝似的将手中的昙花塞到了温少喧的手中,“三哥你终于回来了,你看这是我特地为你和三嫂准备的!”
温少喧放眼望去,就见静澜院的地面上放满了昙花,脸色一变,“秦乐你……”
秦乐没察觉温少喧神色有异,依然兴奋地解释着,“三哥我做得好吧,上次在怡花楼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看你们最近因宰相过世的事辛苦劳累,就亲自去花市寻的,希望三哥三嫂闻闻花香,顺便再添添情谊!”
温少喧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知沈允吾看见这些昙花一定会大发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