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左良玉作出反应,只听山中一声炮响,瞬间就有木石不断从两侧山上滚落下来,将前方山径堵了个严严实实。
左良玉大惊,心中暗道不妙,急令全军后撤,哪知后面的山径也被西营义军用木石阻塞,大军被困在这条狭小的通道中,进退无路。
张献忠驻马于山顶之上,望着山下黑压压的人头,大吼一声道:“左良玉!你已陷入我重重包围之中,还不赶紧下马束手就擒?”
张献忠摸着自己的长髯,想到阴魂不散的左良玉,今日怕是在劫难逃,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
“吾命休矣!”在张献忠的笑声中,左良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随着进攻的号角响起,军师徐以显高高举起令旗,在空中挥舞了几下,从山道两侧的山林中立刻闪出了无数张弓拉弩的西营将士。
眼见西营将士均已就位,徐以显望了眼张献忠,张献忠微微一点头,徐以显当即将令旗往下一压,再次发出了军令!
随着军令下达,一时间箭如飞蝗,官军顿时陷入了绝境,左梦庚硬着头皮指挥士卒拼死往山上冲了几次,皆被西营义军乱箭射回。
身边不断有人中箭倒下,惊慌失措的官军被挤压在这条狭窄的山道之中,为了躲避漫天飞矢,竟是相互踩踏,只要有人一不小心跌倒在地,瞬间便会被踩成一堆碎肉残骨。
左梦庚带着十几名骑兵高举盾牌,掩护着左良玉,直接从拥堵在道路中央的官军士卒身上踏过,一路退到了被木石封死的道口。
“快!想活命的,赶紧把这堆东西挪开!不然大家全都得死!”左梦庚高声呼喊着那些惊慌逃窜的官军士卒,将他们重新组织起来,一齐搬移堵路的木石。
“看!左良玉想跑!”徐以显眼尖,一眼就发现了官军的企图。
随着徐以显令旗往右一挥,所有弓箭手都将目标转向了官军的后队。
“定国将军,你且带上一千人去山口设防,万一左良玉突围而出,务必将其截杀!”徐以显瞧了一眼刚刚回到山顶,正喘着粗气的张定国,下达了新的作战指令。
“诺!”定国拱手答应一声,当即点齐一千西营将士,催马下山。
一路紧赶慢赶,这才刚走到山口,就看见左良玉在数百残兵败将的保护下,朝着这儿退却过来。
“莫放跑了左良玉!弟兄们随我杀!”说罢,定国一夹马肚,挺着梅花枪,向着左良玉杀去。
左良玉这儿才刚刚逃出生天,正惊魂未定之际,忽见这股西营义军从斜地里冲出,不禁大惊失色。
就在这紧要关头,却见参将张铤横刀立马,拼死挡在左良玉身后,并不时回头高喊着:“左帅快走!这儿有末将挡着!”
这张铤招招只攻不防,竟是以命相搏,一时间定国与他打得是难分难解。趁此机会,左良玉夺路狂奔而逃,就连自己的兵符印信都给弄丢了。
待击杀了张铤,回头再去追左良玉,却哪里还追得上。眼见功亏一篑,定国自是捶胸顿足,心中好不懊恼。
再说左良玉,一口气跑出去不知道多少里,眼见后面再没有追兵赶上,这才一把勒住“玉花骢”停了下来,放眼四周,居然连一个都亲兵找不到。
又过了好半天,左梦庚带着数百残兵找到了左良玉。见儿子安然无恙,左良玉不由热泪盈眶,于是收拢溃兵,向着房县撤退。
这一战,西营义军可谓大获全胜,一举歼灭了一万多精锐官军,缴获军械更是不计其数,最终跟随左良玉逃回房县的,只有不到一千人。
且说罗岱,被五花大绑着推进了张献忠的中军大帐内,虽被捆得严严实实,但罗岱口中却是不停地喝骂着,只求速死。
张献忠轻捋长髯,得意地望着罗岱,笑问一声道:“罗将军,别来无恙?”
罗岱只是冷眼相对,却并没有答话。
张献忠也不动怒,吩咐左右为罗岱松绑,而后和颜悦色地劝道:“罗将军勇猛过人,俺老张早已有所领教,如今大明气数已尽,将军何不弃暗投明,归顺我西营?他日必将封侯拜相,成就一番功名!”
罗岱昂首伫立,驳斥道:“笑话,吾乃堂堂朝廷命官,岂能降贼?只可惜当初在南阳城下未能杀你!今日既落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这么说,罗将军是一心求死了?”张献忠收起笑容,肃然言道。
“大明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罗某但求一死!”罗岱抬着头,毫不犹豫地答道。
见罗岱慷慨赴死,张献忠不禁惋惜地叹了口气,随即冲着帐外挥了挥手:“既然如此,俺老张便成全了你!来人,将罗岱推出去,斩首示众!”
当即就有两名刀斧手应声步入帐中,上前一左一右按住罗岱,谁知罗岱突然大喊一声道:“且慢!”
“怎么?罗将军改变主意了?”张献忠猛地抬起头,一脸期许地望着他。
却见罗岱一把推开刀斧手,整了整身上的衣甲,慨然言道:“老子自己会走!”
说罢,就见他径直一转身,毅然决然地向着帐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