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老板姓黄,单字一个眠,再喝客栈是他从自己的父亲手中继承过来的,当时也算是门庭若市,当属二流客栈中间之位,不上不下。
只是到了自己手里,还不到半年,就从那个高不成低不就,但至少还算风光的位置上退了下来。
那些跟着自己父亲的老伙计,也都纷纷辞退,现如今就只剩下一个不要工钱,只要管吃管住就行的白脸少年。
少年名为白翠,是一个孤儿,据他所说,家中乡村被一伙不知来路的强盗洗劫一空,村中老幼都已经四处逃亡,他在逃跑的过程中与父母走丢了,最后一路逃荒,来到了稻香县。
黄眠看他可怜,就收留了他。
白翠饭量很大,应该是逃荒时落下的毛病,少年说只有吃饱了,心里才踏实,才不会害怕。
不过好在干活时肯卖力气,一个人可以顶三个人的份量,黄眠也就没有计较太多。
周天申和酆小都二人从楼上走下来时,白翠正捧着一只大瓷碗,使劲扒拉着里面的米饭,就着几块干咸菜,偶尔吃一顿红烧肉,这就是白脸少年辛苦工作一天的动力。
再喝客栈的楼梯有些老旧,踩上去会发出‘叽叽叽’的声音,白翠抬起头,嘴角上还沾着一粒米饭,看到有客人下来,白脸少年放下碗筷,拿起一旁的毛巾搭在肩膀上,小跑着来到刚走下楼梯的二人身前,殷勤道,“二位客官是吃饭还是喝酒,今天我们后厨作了稻香县的名吃稻香鸡和稻酒,客官要不要来点?”
周天申摇摇头,表示不用,白脸少年看向手里拿着酒壶的眯眯眼青年,眼神迫切,脸上堆满了笑容,“客官真的不要尝尝?”
酆小都打开酒壶,晃了晃,说道,“真不巧,我这酒壶里刚装满了酒,还是改天吧。”
两人与白脸少年擦肩,向店外走去。
白脸少年不甘心道,“客官要是饿了,就回到客栈,我们随时都有热饭和热酒。”
可惜,人已经走远,白脸少年的心意落在了空处。
一张愁容满面的脸从柜台后面露出来,冲着站在原地,向外张望的少年喊道,“白翠,别忙活了,赶紧把饭吃了,陪我去一个地方。”
白脸少年一脸颓相的回到座椅上,端起大瓷碗,小口吃着,黄眠躺在柜台后面的一张躺椅上,抽着旱烟,烟雾缭绕,呛得白翠眼泪都流了出来。
黄眠吧唧吧唧嘴道,“唉,等再过几天,恐怕连烟都抽不上了。”
白翠放下大瓷碗,手掌在脸上胡乱抹着,说道,“掌柜的,明天我去城西的渡口那里问问他们还收不收学徒,等学会了捕鱼,我就可以用卖鱼的钱补贴客栈了。”
黄眠轻轻磕着烟杆,听到少年的想法,一巴掌轻轻的落在少年的头上,嗡声说道,“赶紧吃你的饭。”
再过两个月就是百遮公主的招亲大会,与水乡县临近的稻香县已经有了热闹的氛围,大街上随处可见唱戏擂台和杂耍,街道两边也都已经画好位置,摆满了摊位。
周天申跟在酆小都身后,经过那些卖着廉价商品的地摊和杂耍摊位,想起了在天香县的耍猴老人和他那只年迈的猴子。
要想让自己的东西卖得出去,就要有人过来瞧一瞧,要想让自己的东西足够吸引人,首先就要有一副好嗓子,能够吆喝。
只要吆喝够好听,买卖自然找上门来,这是那些有门面的生意人不愿意做,穷苦人又不得不做的一件事。
走过一段路,吆喝声四起,有卖瓜果蔬菜,不甜不要钱的;有卖廉价首饰,谁带上都美若天仙的;有卖油饼咸汤,独此一家的;还有卖自身学问,代笔写信,词不达意分文不取的。
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在拥挤的摊位之间,有一张桌子显得极为的与众不同。
因为那里只有一位戴着草帽的中年人,桌子上摆了几个瓷碗和几壶酒,中年人有一张长脸,棱角分明,眼窝下一道两指长的伤疤。
鲜有人光临他的摊位,因为没有人知道他要卖什么,每当有人向他询问时,他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本就无人问津的小摊,就跟没有人来了。
周天申走到他的桌子前时,中年人的眼睛一亮,伸手拦路,说道,“这位年轻人,要不要买醉?”
周天申停下脚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买卖。
他扭头看到中年人身后竖着一杆白色大旗,旗子上面没有任何修饰和字词,更无介绍。
凉风刮过,白色大旗猎猎作响。
走在前面的酆小都看着周天申没有跟过来,也转身来到了中年人的桌子前,手拿酒壶放在腹前,冷眼看着白色大旗,一抹红光在他眼中闪过,白色大旗瞬间换了模样,还是那杆大旗,只是四个角上分别绣着一只动物。
蛇,蜥蜴,豺狗和狸猫。
旗子最中间有一只蛇。
收起神通,酆小都不动声色的向前迈出一步,将周天申护在身后,中年人抬头看他一眼,又将头低下,撕开酒封,一阵酒香飘出,惹人心醉。
酆小都装作打哈气,将酒香就着酒壶中的酒水,一股脑的全吸进了肚子里。
揉了揉肚子,眯眯眼青年打了一个酒嗝,意犹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