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所谓的“改朝换代”。
苏听风的话虽然没有说得太过直白,但是城主也不是稚子,还需要人剥开了掰碎了说个清楚明白才能理解,所以立时便默了。
半晌,他说道:“固然怀璧其罪,但是又有多少人能放开到手的荣华富贵?”
苏听风却回答道:“人活世上,所能用的也不过是一粥一饭,一丈卧榻之地。偏要占上许多,怕也是守不住的。”
城主犹疑了许久,才开口回答道:“世家是否……已经危在旦夕?”
苏听风想了想,应道:“旦夕……倒不至于。燕国目前是内忧外患,对外之战频繁导致军资繁重,而军资繁重导致百姓贫苦。而百姓虽则贫苦却无起而作乱者,却也正是因为外患频繁。可以说,目前的形势正是彼此制衡才会导致当前局面。如果贸然对世家动手,很容易造成内乱,不是陛下所期盼的。”
“那先生的意思是……?”
“虽然如此,但是世家享有沃土财帛,却不与国共用,而百姓贫苦饥寒,却负担着朝廷大部分的苛捐杂税,长此以往,陛下的不满与百姓的愤懑,只会越发严重起来。”
城主说道:“若是如此,陛下想必……也不会轻易动世家大族吧?”
苏听风抬头,微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但是世家占有土地财帛太多,终归会影响燕国的发展。到这种时候,燕王必然会有所决断。或者,不需燕王的决断,燕国已经因国力不支,而败亡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先生必还有未尽之语。”
苏听风点了点头:“但我看燕王野心勃勃,下面几位皇子也各有才干,怕不是会任由形势如此发展的。若我来献计,就会让君王先寻些能站得住脚的借口,收拾掉几家世族,筹备出军资与钱粮武备,然后积极作战,先灭越,再联韩,共攻南楚……”
城主对兵事不通,问道:“为何不是联楚攻韩?楚远而韩近,于我朝威胁更大。”
这显然是远交近攻的思路了。
苏听风却摇了摇头,说道:“虽楚远而韩近,但楚强而韩弱。联韩攻楚,韩于我不过虎兔之争;联楚攻韩,楚终会变成我等的心腹大患。”
城主顿时恍然大悟,说道:“先生竟然还是兵法大家。”
苏听风顿时听得失笑,答道:“大人这话就过了。不过是一些寻常道理而已,说明白了就一文不值了,哪里称得上什么兵法,更不用说大家。”
但是城主却躬身一拜,十分诚挚,说道:“在寻看来,先生已是在教我了。请先生继续。”
苏听风停顿了一下,才说道:“……若大燕一统天下,第二步边该当是灭除部分世家,提拔寒门,重整天下势力了。”
城主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的意思:“……部分?”
苏听风点头:“燕王既然要打天下,就不可能不用世家,但却也不可能重用所有世家。而且军中武将多处于寒门,自然会受到提拔。世家之中若是有功绩者,应该也会受到重用。然而世家家族庞大,又占有大量土地财帛,若是一味封赏……只会封无可封,令世族越发壮大,威胁皇权。”
“所以,我认为,若有一日陛下统一了天下,腾出手来解除内忧,过于豪富的世家,都不会留存下来。”
城主稍稍犹豫了一下,问道:“先生既然有此言论,必然也有所教我吧?”
苏听风说道:“大人如果问起,我也不过就是有些许浅见而已。大人可从现在开始令家人收敛家业,缩减开支,切莫显出豪富之相。另外,可以捐助军费,书院,并延请大夫开义诊……若大人现在斥资为朝廷提供军费,若有成事之日,陛下必会以爵位回赠。”
到最后,苏听风语气虽然仍旧淡淡,城主却每听一句都心头一震。
苏听风所说言论,城主虽然都未曾能够想到过,但听到之时,却知晓,这是完全可行的。
这一声先生,却是没有白叫。
这日商议完毕,城主却是坚持要亲自送苏听风到门口,结果还未踏出书房门,却又有属下传来了京城的新消息。
——五皇子崩,燕王震怒,圈禁第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