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都是我同胞的鲜血,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她喃喃自语着,语声清幽,有一股难以诉说的悲痛。
“你大概是只见惯了我大华同胞的鲜血吧。”林晚荣冷笑着:“要想搞明白这个问题,简单,去问问你们尊贵的毗迦可汗吧。从他发动战争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是个刽子手。这一切,就是你们突厥人应得的。”
玉伽眼神冷冷:“毗迦可汗的想法,你们身在富饶之乡的大华人永远无法理解。我们突厥人世世代代,奔波放牧在这贫瘠的草原大漠,那凄风冷雨的生活,不是身在其中,你怎能感受得到?玉伽弄不明白,为何那富庶的天堂之地,只有你们这些贪图安逸、无心进取的大华人能够独享?为何我勤劳勇敢的族人就只能住毡房帐篷,以马背为生?!窝老攻大人,你号称大华最聪明的人,玉伽只想请问一句,老天这样安排,公平吗?!突厥可汗一心带领族人、寻求更充裕富足的生活,难道这也错了吗?!”
突厥少女言辞犀利,眼中饱含着热泪,却是顽强的与他对视,似在寻找着答案。
站在这个时代的角度,玉伽的想法的确与众不同。她承认了大华的富饶,也梦想着突厥人有一天也能过上这种富足安稳的生活,这本身是不错的。只是,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钻进牛角尖,突厥少女身上,隐隐可以看出个影子。
林晚荣摇摇头,放声笑道:“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存在公平,上天赐你有所长,也定会赐你有所短。就像你们突厥人体高马大,力大无穷,而我们大华民众的体格,则相对弱小许多,打起仗来,你们先天占尽优势,玉伽小姐,你说,这公平吗?”
月牙儿想了一想,没有回答他问题。
“你们突厥土地贫瘠,但是你的族人体格健壮,不受别人欺负。上天赐你有长有短,你却总喜欢拿自己的短处,去比别人的长处,对自己占的便宜只口不提。玉伽小姐,世界上真有这么两头占便宜的好事么?”林晚荣目光熊熊,紧紧盯住她面庞。
玉伽愣了一愣,良久才咬牙道:“若照你这么说,我的族人生来就该困在草原上,受这凄风冷雨、疾病寒苦?”
“那是你自己的短视。”林晚荣怒道:“你以为这草原就是贫瘠困苦的么?错了,大错特错。这浩瀚的阿拉善草原,蕴藏了无数的宝藏。千年之后,它将成为无数人争夺的黄金宝地,在阿拉善草原的北方,还将屹立一个庞大的国家,它大的你无法想像——”
“什么国家?你怎么知道?!”月牙儿望他一眼,满是疑惑。
林晚荣愣了愣,怒道:“我说话,你不要打岔——我聪明,我用脑子猜的,行不行?!”
玉伽看他一眼,嘴唇撇了撇,偏过头去,暗自哼了声。
“不错,我们大华是很富饶。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富饶就能解决的。就像你学习的大华文字、医术、艺术,这和富饶有关么?这是一个民族积累千年的底蕴,是民族智慧的结晶。和生活在哪里,没有关系。要想让你的族人过上好的曰子,不是通过侵略、占有别人的资源实现的,那是要靠你们自己勤劳智慧的双手去创造的。你们可以和邻邦通邮、通商、通婚,学习邻邦的先进技术,纺织、冶炼、放牧、矿藏、旅游,你们拥有天然的条件,有很多的手段可以发家致富,为什么一定要挤压别的民族的生存空间才能活下去。我告诉你,任何一个靠侵略别人发家的民族,都是不会长久的——我说这些,你听得明白吗?”
他慷慨激昂,像是发表演讲般,口水喷了满地,嘴巴都抽筋了。
玉伽听得沉吟半天,末了才道:“你说的好听。那纺织、冶炼,都是你们大华的珍藏,你会那么无私的传授于我们吗?可笑。”
看她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林晚荣恼火道:“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只要你肯付出一定的代价,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行不通的事情。”
玉伽明显的误会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的脸颊一红,怒道:“你休想。凶猛的恶狼永远不能侮辱草原女儿——”
“好了,好了,别念你的突厥咒语了。”林晚荣听得头皮发麻,急忙摆摆手:“你又不是突厥可汗,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对牛弹琴!”
玉伽气得小脸发白,冷冷道:“对,牛弹琴!”
太神奇了!这丫头竟然会活用成语,林晚荣乐得哈哈大笑。
玉伽小脸微微一红,愤怒看他一眼:“不要脸的大华屠夫。你手上沾满了我族人的鲜血,现在来说这些有什么用?!”
对啊,不是她提起,我险些忘了。现在是打仗呢,我和这丫头鬼扯这些有个屁用,真对不起兄弟们啊,林晚荣暗自惭愧。
胡不归的声音在车外响起:“禀将军,战事已结束了。我军将士阵亡一十八人,伤三十人。达兰扎的突厥成年男子则全数被歼,眼前剩下的,只有三千多妇孺和稚童——如何处置,请将军示下。”
听胡不归这一报,玉伽顿时脸色煞白,急切望了林晚荣一眼,想说些什么,嗫嚅半天,却似乎开不了口。
林晚荣嗯了声,正要下车,月牙儿忽道:“窝老攻大人——”
林晚荣抬头望她一眼,玉伽苍白着脸颊,微弱道:“那些都是妇人和孩子,你能不能——”
林晚荣眉毛一扫,冷哼了声。玉伽脸色大变,身形微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