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好。 这就是我想听到的答案--咲夜,从接下来开始我会告诉你一些事情,如果你因此而后悔的话,我是不会怪罪你的。”
少年抬起手,用手指死死地抵住了嘴唇。正如王暝熟知十六夜咲夜的所有小动作一样,十六夜咲夜也了解王暝不为人知的习惯--比如紧张时会用手抵住嘴唇。少女伸出手,抓住了那只微微颤抖着的,冰凉的手掌。她将那只手掌牵到怀中,用自己的双手包裹住它,动作轻盈温柔却又有着不由分说的强硬力道。她摩挲着那只寒冷如冰铁的手掌,竭尽全力想要将它温暖。
“咲夜,我--”王暝不安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掌,在大妖的敌意下泰然处之的他唯独不擅长应对的就是他人的善意。
“嘘--先不要说话reads;。”女仆长抬起手,食指轻轻按在了少年干燥的唇上,王暝早已失去的鲜活生命气息吸引着他,而此刻的少女身上有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威仪,并不严厉高傲,却让王暝下意识地听从了十六夜咲夜的话语。
十六夜咲夜娴熟地翻开了少年的嘴唇,毫不意外的看到一排正在迅速消失的,淡粉色的痕迹。
她当然知道,那是伤口迅速愈合的痕迹。
“果然……”少女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养成的这种习惯,但是伤害自己并不能得到什么东西的,王暝。”
“如果你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话,又有谁会在意你呢?”
少年揉了揉嘴唇,并不是嫌弃十六夜咲夜或怎的,他只是很久都没有任人摆布过了,一时有些不习惯而已。
王暝露出一个得意且有恃无恐的轻佻笑容,他挑起眉,将视线投向身旁的女仆长。
“不是还有你吗?有你就好了,我实在是喜欢不起来我自己。”
“你呀……二小姐呢?二小姐总会关心你的吧,美铃应该也会出于朋友的角度关心你,至于大小姐……她应该会在你受伤的第一时间大肆幸灾乐祸,然后来帮助你吧?”
少年闻言,忍不住轻笑起来。他摇着头,用一种沉静而疲惫的语调呢喃。
“不一样的……可能是因为我和芙兰都有着近乎不死的体质而且也早就习惯了伤害和被伤害的缘故吧,很多以人类的角度来看危险至极的伤口都会被我们下意识地忽略掉,这并不是不重视对方,而是‘那种小伤对他/她一定没问题’的信任。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只是被人无微不至的关心这种事情……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他的笑容变得有些复杂,少年仰起头,用自由的左手笔直地举向天空,伸开五指,仿佛要抓住那满天星辰一样reads;。
可俄而,他又颓然地放下了手,他将小臂遮挡在双眼前,略带感伤地轻声说道。
“明明在一年多之前,我还是一个象牙塔里的人类学生啊。有着幸福的家庭和一群挚友,他们无疑都是爱着我的啊,我能看见啊,可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呢?”
他的音调变得有些奇怪,有什么东西在被死死地压抑着,让少年低沉温和的声音变得悲怆而沙哑。以往无论心情好坏永远上扬着的嘴角也开始垂落,他咬紧了牙齿,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
“想不起来啊,全都想不起来了。明明都能看见的,什么都那么清晰,就好像昨日重现一样历历在目,可我感受不到啊,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就像记忆中那个家伙是另一个和我有着同样面貌相同名字的人一样……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那是一个故事吗?”
少年猛然放下了手臂,他低头,用湿润而脆弱的黑眸看向十六夜咲夜,那是他一直埋藏于心底的恐惧,不曾道出,不曾提起。
“因为那对现在的我而言……真的只是一个故事啊!”
“‘王暝’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我’到底……是什么啊?!!”
近乎崩溃的悲伤呼喊在停滞的世界中回响,天空中缓缓飘落的雪花似乎也感受到了少年此刻的迷茫痛苦,善解人意地放缓了下落的脚步。
“王暝……”
十六夜咲夜呆滞地注视着少年的脸庞,她惊讶而近乎惶恐地发现王暝竟然--
在流泪。
少女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她茫然无措地伸出手去擦拭着王暝脸上的泪痕,用力抓紧了他紧攥成拳的手掌。
“哈--抱歉,我有点……失态了。”
少年几乎是瞬间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他脸庞上的泪水即刻凝结成碎冰,脱落下去。
他低沉地笑了起来,抓住女仆长放在自己脸庞上的手掌,充满安慰性质地温和笑道:
“不用担心我,只是日常的抽风罢了。收到芙兰的影响,我的精神也有些不太稳定……”
“撒谎。”
“不,真的,我思故我在,我早就坚定下来了,这只是每个月都会有的那么几天精神病时期而已,咲夜你要相信我……”
“撒谎。”
“你看你这个小女仆你怎么就这么犟呢,我跟你说啊就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我一时没忍住就脱口失言……”
“撒谎。”
王暝笑了起来:“不,这一句是真的。”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坚强而温和,仿佛阳光。
“而且别的……也不能说是假的就是了。”
王暝怅然地叹息着,苦笑自嘲。
“我真是个不能享福的命啊,平时被各方压力压迫的喘不过气来,根本就没有思考这些东西的余裕,可一旦空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