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一个人所喜欢的东西,或许只是那人心中的一个幻影,而幻影又可能与现实可能相差甚远。
越是喜欢,就会越发的将其想象得美好,越是美好,就会越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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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里,扶晞都是打扫一二楼,第三楼她很少去,除开取书或者唤人,她去第三楼的次数屈指可数。
现在宝华楼里除了她,再没什么旁人,她尽可以随意找个地儿坐下来,好好看会儿书。
她记得两个月前晒书的时候,扶暖曾经把二楼的几套书搬到了三楼。
那里面恰好还有她没看完的一套,前段时间有点忙,她就没上三楼找,现在甚是无趣,即便找不到,打发一下时间也是好的。
扶晞不做停留,径直奔着三楼去。
到了三楼,看着十余架子的书,扶晞伸手抚上自己的额头,又蒙住了一会儿自己的眼睛,从缝隙里看了看之后又把手放下。
竟然比二楼的书还要多,看样子,扶晞这回真是有的找了……
书架子并不是整整齐齐平行着摆放,而是斜着放的,每一列四个大架子,总共四列,全都微微斜着。
扶晞搬过小梯子,顺着手边,从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列开始找。
手指划过一册册书,每一次掠过都会抬眼看着,嘴里轻轻念叨出名字。
找了许久,移动了两次小梯子,扶晞开始机械的移动手指和脑袋,嘴里的念叨也开始变得机械化“在哪呢!在哪呢……”。
每一座书架子都分为十二阁,所以寻找起来并不轻松,扶晞不是负责三楼的,所以没有规律的寻找更为艰辛。
扶晞找完三个大书架子,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脖子酸疼。
她将小梯子放好,自己找了个地儿坐下,地面很干净,她直接就躺了下去。
扶晞轻轻喘着气,慢慢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在哪儿呢?早知道这样,就该让扶暖帮我找找了……”。
三楼的窗户比一二楼都多,所以,即便一二楼已经点蜡了,三楼也会仍有光亮。
现在已经是黄昏了,点点余晖照射进来,扶晞翻身抬手,在地板上写字。
写来写去无非就是诗经里的一些句子。
当她写到简兮的时候,指尖微微用了力,她坐起身摆正自己,用心的写,用心的看。
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在前上处……简……简离。
扶晞还没有在纸上写过字,她没拿过笔,不过她经常用树枝在沙上写字,也经常用手指在地面上,手掌上比划。
她这么久以来,写得最多的就是“简”和“离”这两个字,看到其中一个字,她就会很自然的想起
另一个字。
每次写起这两个字的时候,她都会谨慎又小心,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包含了她所有的心意。
在简离面前,她永远都是卑微的,她将自己看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她把简离看得很高很高,高到她时时刻刻都需要尽力去仰望。
她一度分不清自己对简离是怎样的一种情感。
是感激吗?
有,但不全是。
是崇拜吗?
当然,但不尽然。
是喜欢吗?
确实,但不只是。
她想了很久很久,还是觉得仰慕最合适。
她仰慕简离,在她心里简离就是一株兰花,高洁圣雅不可侵犯。
在半年前,她的心里就已经种下了一颗种子,即便在之后的半年,都没有浇过水施过肥,它依旧成长起来了,慢慢发芽,一点点长大。
不求开花结果,只是有一个成长的过程罢了。
简离这个名字,她虽写过千百回,可依旧写起来就会无端的认真起来,虽然只写过千百回,可早在第一回,就刻在了她的心里。
扶晞放松自己,她找了个书架子依靠,整个身子懒懒的靠在上面。
仔细想想,当真觉得好笑,扶晞来王府将近一年的时间,每日在宝华楼的时间最长,可她却不曾好好看过这里的结构。
每天不是打扫闲聊,就是溺在书里,如今仔细瞧瞧这里,才发现这个三楼和一二楼很不一样。
三楼有十扇窗户,十六个书架子全都微斜,朝着南方,整个楼里都显得明亮,房梁和木柱上都有镂花。
看花形,应该是杜若。
扶晞暗暗想着,是了,殿下他喜欢杜若府里有一大片地都中上了杜若,宝华楼后面好像也有。
再继续向上看,扶晞睁大了眼睛。
好大的……好大的一朵杜若!也不知那个木匠是哪个神人,竟是将整个房顶都雕上了一朵杜若花,每一片花瓣都尽显其刀法精彩。
活灵活现的,宛若一朵花真的就开在了眼前,无论是姿态还是神韵,都是绝笔。
在木上刻花已经实属难得,还要刻上这么大的一朵,更加是令人咋舌。
恐怕,这宝华楼里除却那些典籍之外,最为精彩的就是这三楼里的木上镂花。
起身向着窗边走去,扶晞随手开了一扇窗,向下看了看,挺高的,她又抬头向上看了看,入眼的就是几尊铜铃,长长的穗子垂下。
楼顶盖子上也可以看到几朵小小的杜若花,小而精致。
扶晞仔细的看了几眼,随后转身走了进去,到刚才的位子上坐下,不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
看情形,她是准备在这里小憩一会儿。
不过,也才闭上那么一会儿,她就立即睁开了双眼,小手拳头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