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天亮,苏通刚在榻上动了动,守在一边的夏瑜立马就醒了过來,立刻凑上前去,什么也沒说的扶起他來。
苏通睁着眼,桌子上的清粥小菜是他最喜欢的,一入眼中,那饥肠辘辘的感觉立刻卷上舌头,歪头看住夏瑜,不免微展笑颜,满心愉悦地道,“几日不见,你做事都想得这么周到了,真令我刮目相看。”
夏瑜得了这夸赞,脸上喜不自胜,立即道,“公子喜欢,夏瑜做什么都可以。”
但笑得像星星一样的眼里,却有一丝淡淡的失落,如果不是王景提点,他又怎么会想到去给公子备下膳食,又怎么能够得到公子的赞许。
无论是公子还是大公子,还是别的下人,都喜欢有眼力劲儿聪明机灵的人,可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他们喜欢的人了,驽钝不已。
苏通做到桌边,端起早已经凉透了的粥,方才的一番高兴一扫而空。
他这么突然一顿的动作,让夏瑜心头一紧,伸手将冷碗夺了过來,“粥已经冷了,我去热一热。”
苏通盯着夏瑜神色紧张的收拾起桌上的吃食,风卷残云似地消失在眼前,心底一阵凉透,罗庭说的话沒什么错,夏瑜已经不小了,却老是长不大,总有一天他长大时,像自己一样经历这些心如刀割的事,这么纯善开朗的夏瑜,到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一想到夏瑜被折磨得性子都要改变,说不定面目全非,苏通心头就一阵扼痛。
他那么纯善简单,不该非得卷进这里头來。
咕咕咕……
肚子一阵乱叫,苏通眼中的阴霾与屋外日光的明亮交织一片,刺得眼睛微微的疼。
“二公子,二公子在吗?”
院门外头,传來了一道清灵的女子声。
苏通收回目光,才起身要去外头看看,就听见夏瑜的声音远的听不真切的喊声,“小冬姐,你怎么來了?”
小冬?
苏通沒想起这小冬是谁,却听出了夏瑜的欢喜,两步走出门外,透过院墙的镂空墙花,恰巧能看见院门外的一男一女,站在一处,和和睦睦的模样。
当下,心底已经决定,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不允许谁來染指毁坏这份简单宁和,谁都不许!
苏通站在那儿顾自为着自己的决定还在下决心,那边夏瑜已经匆匆跑了进來,见到苏通在门边站着也沒多想,慌忙上前道,“公子,您快去看看老爷吧……”
苏通的心底霎时一空,扭头望住夏瑜,“爹怎么了?”
夏瑜面色沉凝,苏通已经往院门外赶,“不知道,小冬姐说老爷病倒了。”
这一句话的时间,苏通已经來到了院门外,看见了那个叫小冬的姑娘,三两步跨过去,“我爹怎么好端端的病倒的?”
小冬愁眉不展,“二公子,老爷现下在淑仪居,您到了就知道了。”
这么紧张的节骨眼儿上,还有什么话说不得,还顾着什么忌讳不成!
苏通一脸的不悦,却沒时间与一个小丫头在这儿纠缠,或者是教训她一两句,已经抛下身后的两人,翻身一跃,匆匆赶去淑仪居。
淑仪居外头围了不少人,时不时地探头往里头看,其中还有武晋,看见苏通就迎了上來,苏通的心一路往下落,绕过武晋,就要往屋里闯去。
武晋一下子拦住他,“皇上还在里头。”
苏通闻言,扭头目光凶狠的瞪住武晋,抬手狠狠挥开横在跟前的手,“让开!”
很轻的两个字,武晋的手却抖了抖,目光都颤了颤,他知道苏通在心冷什么,在生气什么,却不得不板起脸,生硬的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在上,臣在下,你还是在外头安心候着,免得为苏家招來什么祸患。”
苏通冷笑的望住武晋,对一旁同时投过來的观战的目光,心头再多的反对,都不能化为一个掷地有声地字來搏击武晋。
在场的多少高官,多少皇帝的人,与平日里苏府里说话时还得句句小心斟酌。
君君臣臣,此时,苏通多恨,皇帝占有着天下的一切,沒有他的应允,父子连见一面都那么难!
苏通站在原地不动,目光冰冷的望着淑仪居,不知道苏义到底怎么样了,一撩衣袍,砰一声,跪在青石板上,深深一扣头,“启禀皇上,苏义之子苏通想进去见一见老父亲,望皇上恩允!”
苏通埋头在手背上,淑仪居里头沒有声音,身边那么多站着的人也沒有声音,只有一只手静静地扶起他,武晋的声音冰冷公式得沒有一点感情,“起來吧,你这么做只会将事情恶化,适得其反啊,皇上最讨厌人用感情逼他,这一点你不是不知道。”
武晋的声音很小,只进了苏通的耳里,别的人都听不见,苏通心头的气虽然消了消,心头承下武晋的好心,但面上却控制不住担心,当即甩开了武晋的手,站在一边冷冷的看住他,正开口要说什么,却被淑仪居里的声音打断了。
“让苏二公子进來。”
这是皇帝的声音,沉厚如山,蕴着一股无尽的力量。
苏通得了恩赐,立刻赶了进去,只看见苏义躺在床上,闭着双眼,一屋子的医官还在小声商议,而皇帝与苏明两人则守在床前,神色难安。
这个场景,苏通突然却步了。
苏明望着他,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过來,“别这么担心,爹身子骨健朗,这一次只是气急了,很快就能好。”
苏明的话,苏通又想信又有些不敢信,“你沒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