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霄看了许久,确定王景的确在笑而不是光线太暗产生的错觉,但不知这份豁然开朗从何而来?
“怎么突然间说起这个?”连霄慢慢朝王景挪过去,没有将王景正在说的事看得非常重要,也没有半点轻视之意。。更多w. 。
王景将目光移向连霄,看着他一脸的泰然,摇摇头,云淡风轻似地笑道:“忽然间想到了。”
连霄觉出王景有意隐瞒,还想着怎么细细相问,王景似问非问道,“要是不说出来,会很快就忘了吧,对吧?我想记住,明白清楚的记住。”
连霄拧起眉,盯着王景,这个人惯于打太极,对身边许多人都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不甚认真,而今却轻浅却深远的笑着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如此反差,令他深感不安,往日里从容平静的神‘色’渐渐冷下三分,对王景此举满是不悦,“夜半三更,你找我出来,就是听你打哑谜?”
王景抿着‘唇’,盯着连霄,此刻眼前这个绷着脸忍耐着想破口大骂的自己的人,才是这三年来陪着自己的偶尔说说话的朋友,不拆穿他‘奸’细的身份,原是不想毁了三年来假假真真的陪伴,如果没有他,或许自己已经死了抑或者醉生梦死,怎么也不会有三年后的王景,就算他的付出是假的,也要多谢他。
说不清他这三年来是不是都在演戏,但他喜欢有个朋友用着这样的语气,想骂自己却忍了又忍跟自己较劲的感觉。
一生里,要是没有个人跟自己较劲,那该多无趣。
一生里,要是没有祸福相依,又怎会体味到此中满足。
所以选择不戳穿,彼此都还是路过一程的朋友,见了面,也不会伤心,要挥手告别离开,就添几丝愁绪,这样恰到好处。
见王景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连霄感到紧张,直觉告诉他,正如此刻王景的眼里只有自己一样,他说刚才的那些话,或者接下来会说的话指的是自己……
王景将头往后一仰靠在树上,仰望着连霄,忽然道:“带暗云走吧,天亮之后,再也了。”
连霄彻底愣住,哪里想得到他竟提起了这档子事儿,首先跳入脑海的不是他真的没有听到暗云跟自己的话,知道自己其实是云阳派的卧底的事儿,而是他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事儿,为什么说天亮之后了?
大哥不可,他一直谋划的收为己用,要么将它连根拔起铲除殆尽。他绝对不会同意王景所说的遣散‘门’徒的做法。
王景虽有此心,却不能实现。连霄有些疑‘惑’的望着王景,自己能想得到的,他不可能想不到,却怎么也说出这个话来?
“我不走。”
三个字,浑厚清劲,在静夜里尤显得掷地有声。
王景注意到不远处的一株老树下站着个人,距离与夜‘色’看不清他的神情,但眼前却出现了一张冰冷的脸。
近二十载,他的脸上不会出现冰冷肃杀之外更多的表情,因为杀手不允许对手窥视内心。虽脸上看不到受伤的痕迹,但他一定是伤心的,被效忠了多年的主子抛弃,连这十几二十载里勉强算也失去了,不会不伤心。
王景想起连霄曾问他的话‘你要伤他多深你才甘心?”
若是世事可尽如他愿,他何尝想伤害他们,暗云从小就跟着他,他当他兄弟手足,怎么想伤害他。现实就如此残酷,大多时候做不到面面兼顾,能弥补的只能是想着将伤害程度减到最低。
“我会离开,但不是现在。”暗云看着树下的两人,又道。
此话听在王景和连霄耳里,双双有些诧异,都没想到,暗云那么固执的一个人,竟然会主动离开。
连霄甚至看着被夜‘色’笼罩的身影,恍恍惚惚的。
曾经镜‘花’居外,湖风长廊里,他笑着问,“连大夫,我们为什么杀人?难道是我们习惯了杀人?”
他也曾为王景这样开脱,“连大夫,主子不是冷血,他只是不会……”
连霄问这个冰冷无情的杀手怎么会懂这些,
他只笑道,“连大夫眼中杀手都冷血无情……”
感叹却无唏嘘,了然却无怨悔,坦‘荡’的平静的。
一开始,就看错了。他非冷血无情,他与王景一样,情根深种,只是黑暗阻挡了他的光芒,没人看见,没人过问,没人珍惜,便以为那根本不存在,原不过是因为太深难以让人发觉,所以一再被吹散在风里罢了。
连霄以为暗云表明决心便转身离开,却不知暗云只是微微侧转了身子,背对着他们原地坐下静静守候。
只是暗云方才坐下,王景便站起了身,径直走向暗云,连霄暗暗蹙眉,只道不好,哪料着王景直走过了暗云也没停住,只是在走过暗云旁边时,轻声说了一句,“你们走得越远,我和娘就越安全,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来往,也是我最后一次以阁主的身份命令你传我命令,严禁任何人来寻我,违令者立斩,我也不会再回镜‘花’居。”
那冷酷绝情的语气,听得连霄都不禁心生寒意,何况暗云,刹那间变成个失语的孩子,骇在那儿怔怔地望着王景走远,竟都开不了口。
看着暗云失魂落魄地站在树下目送王景,连霄走上去的脚步都放轻了不少,“为什么不关‘门’大吉,绝不是他一个人做得了主,说了算话的?”
暗云的反应却奇怪得很,连霄的话明明言之在理,他却完全提不起劲,那落败绝望的神‘色’,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般,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