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的允诺于苏家贺家重要,但也不是只能按着这条路走。
苏家贺家也可选择袖手旁观甚至辞官隐退,而刚登基称帝的云宗若诛杀他们,危如累卵的云汉恐顷刻崩析,若记下日后追究,失去苏贺两家的云汉,这个日后也不知又还没有,即便还有这个日后,面对历经重创百废待兴的云汉,云宗只会把精力放在那上头……
况乎,皇帝能怎么责备身有沉疴力有不逮的臣子?
细数过来,走比留更显上策。
但云阳不允许陷入危机的云汉失去臂膀,而要让这两家的人不遗余力甚至不惜一切去保护云汉,仅凭那些威逼利诱份量还不够。
但有了这封信就完全足够!
他们竟然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妹妹,他有一个孪生妹妹!
二十多年,贺靳查了二十多年,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的命是苏义救的,苏义不可能不知道他还有个妹妹。
当年他救他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她与他们失散?还是他可能知道她在哪儿,瞒着不说?但却是瞒着他们兄弟却向皇帝坦白,怎么说都不是为了他们好!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他知不知道五灵谷始末?
凝神看着沉睡不知何时能苏醒的人,许久才弯身抱着贺靳进了屋,将信烧成了灰,回身语声轻定,“哥,我会找到我们的妹妹,但是我不得不送你先离开,你别怪我。”
苏明与云初回来再看时,苏通正伏在床边睡着了,双手握着贺靳的手。
苏明叫醒了他让他回南珈休息,他起身走了几步,方想起什么似得站住身,“云初你何时走?我有几样东西,想请你交给丹雪带回淮阴。”
苏明看了一眼苏通,不安又席卷全身但他却从眼前这张静然自若的脸上寻不到一点异常,云初便说,“走之前我去南珈找你。”
苏通离开后,云初走到床边,伸手探过贺靳心脉,才转身看着一边沉默不语的苏明说,“他心中已定。”
苏明不禁屏住呼吸,一径望着门外,“你觉得他选的是进是退?”
“你与他们两兄弟相处二十载,你很清楚,贺靳从不停止一路往前,而苏通被逼着退避早已有生离死别之感,有朝一日势必会爆发。”云初轻轻道。“临阵脱逃懦夫所为,他不是。”
“你经历丰富,多指点指点他。”苏明心中明了,兜来兜去,还是走上这条路。
云初迈进南珈见一人身披紫色斗蓬,院子里的风不大但也不小,吹得斗蓬摇摇晃晃,露出了揽着怀炉的双手,左手拇指上戴着一颗赤扳指,孑然立在郁郁葱葱地梅树下。
这一身打扮,看得云初血脉倒灌,惊在原处。好一会儿,他语气宛如冰锥似地问,“你是谁?”
那人闻声,慢慢转过身来,冷若冰霜的脸经风吹得愈加苍白,云初倒吸一气,脸色大变,“你……”
话不多说,云初一闪身欺近那人,伸手要撕下那人的假面。那人早有所料,提身后退,冷冷道,“像不像?十年前的镇南王?”
云初站在树下,望着退至屋檐下的人,回忆如浪高卷漫头,双眼已婆娑迷蒙,声亦颤抖,“你是谁?你想做什么?苏通呢?你把苏通怎么了?”
他从没见过云初红着眼,攥着拳头,恶狠狠地与谁对峙,他愣住一瞬,不知如何开口,回神后才扬手撕下脸上的假面,云初神色随之一松,他才低头望着手中的东西,“就算缠绵病榻,就算鲜少入朝,大家还是忘不了他。”
所以云阳到死都还惦记着他……
“为什么要扮成他的样子?”云初问,不怒但是却有担忧。
他抬起头来,冲云初笑了笑,走过石廊,“想请教你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小的时候虽然学过,但不知如今还可不可靠。”
云初眉轻拧,走上去,迷惑地看着他,“你学过易容?你从何处习得?你见过我师父?”
“是见过你师父,不过是在学易容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他就着石阶坐下,顿了顿,仰头问云初,“你在找他吗?”
云初对上那双深沉又凌厉的目光,心头震荡,“很久没见过了。”
苏通又低下头,将手中那张假面翻过来摩挲着,“怎么样?我扮得如何?如果你没去看躺在床上的他,会不会以为我就是他?”
云初心头沉沉的,“这很危险……”
竟然这么轻易猜到他要做什么,不过他也没想过要瞒他,苏通笑着,“接下来,我做的事都很危险。”
云初语塞,苏通站起来,将假面塞到云初手上,很认真的问,“如果我的易容术骗得到你,我会少一些危险。”
云初轻轻一叹,将假面还给苏通,凝视着苏通的五官,他们两兄弟就算不易容也有几分相似,“如果我没见过他,我会相信你就是他。”
苏通似从云初的眼神里读出了他所想,会意一笑,“不用太担心,能走一步就是一步。”
“若无其他事,我先告辞了。”云初道。
苏通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屋提了一袋东西交给云初,接过时云初觉得都是些瓶瓶罐罐还有类似金银的东西,莫名看了一眼苏通,“什么东西?”
苏通一脸严肃,沉晦双眼钉在云初眼里,“无论如何,请你想办法把它交给丹雪。”
真有东西托他带给丹雪。
云初点头,苏通又一次重复道,“云初,如果你方便,我想你亲自帮我把它交给丹雪,如果丹雪她不收,你帮我想办法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