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南知道他所指,皇宫里权倾压榨下,血脉同根与民间恰巧背反,血缘就意味着是敌人,同根就是天敌……
“乱中求生,自与往日不同,安定天下靠的不是野心而是人心,是人就总会为了那么一两个连命都甘愿付出來保护的人。”
翠帘之后,又是一片静寂。
别的云阳听了,但轻身经历却让他觉得听到的是天方夜谭,而只有这最后一句‘是人就总有一两个连命都甘愿付出來保护的人’触到了他的心底。
阁楼之上,翠帘珠串轻叩脆响。
顾怀南看着款步而出一个人,华发已生,威凛气势却一分不减,深睿的眼盯住他,“你也有?”
顾怀南想了想摇头,“身似浮萍,了无牵挂。”
“如此,与你这般了无牵挂的人大有所在,又如何信?”
“覆巢之下无完卵,怀南虽无牵无挂,却也不得不求个安身之所。”
“安身之所,楚国、大漠都可以给,何以见得只选云汉?”
“寄人篱下,岂有自己作主时日?”
皇帝咄咄逼人,看來他根本不相信自己,或者说他已经不相信任何一个人了……
顾怀南垂着头,像是与皇帝比肩俯瞰这天下四方,忽觉寒气渗人。
云府大门前,苏通下马正要将阳春扶下马,却看见那姑娘已跟着自己稳稳落在地上,身手利落,苏通只微露惊色后边一派平静。
“苏公子不必惊讶,云家的下人都会点拳脚。”
苏通岂会不知道,只是有的事久了就会忘了,然后再记起來又清晰得历历在目。
望着门庭冷落的云府,苏通的声音寂凉无比道,“我与你家公子生死之交,若有何难事尽管说,苏通若能帮忙一定相帮。”
“苏公子是大公子生前好友,阳春有个不情之请。”阳春一脸难色,最后还是开了口求他。
苏通沉着眉,不清楚这差不多一个月來云府都发生了些什么事,看着阳春欲言又止,想起她在街上失魂恍惚的模样,沒办法平静心底的不安。
“苏公子请跟我來。”阳春领着苏通绕到云府后门进了云家,这样偷偷摸摸不欲人看见的样子,更是令苏通狐疑不已。
两人一直到了沉香楼,阳春才对苏通讲了这一两月來发生的事,见苏通蹙眉思索似不愿意相助的模样,阳春忽然跪下來,“阳春深受夫人大恩,此仇非报不可,但却与络玉无关,现下只有苏公子能救络玉了。”
“她就是一颗毒药,清冷的毒,一入眼便入心,云初为了她理智尽失,你为了她连仇都不报了,她虽未参与当年之事,但母债女偿,老夫人这样做也未尝不妥……”苏通幽幽道。
云初的娘薛香因为络玉的娘白琼郁郁而终,救不救络玉,苏通左右思量也无法抉择。
救络玉,便是饶了害死薛香的人,他对不起云初;不救络玉,云初那么爱她,她若死云初定然九泉之下难安?他依然对不起他……
阳春一脸惊痛,满目疮痍悲戚,辩驳道,“不是,那只是白琼一个人的错,怎么能算在络玉的头上?”
听凭天意?
苏通站起身仍然迟疑不决,阳春以为他要走,立刻伸手拽住他衣袍一角,苏通停住脚,低头望着阳春,“阳春,世上沒有两全其美,你既要救络玉就已经背叛了老夫人,又何必怕老夫人知晓是你救了络玉的事?”
阳春紧紧的拽着手中的衣布,抵死不放手,望住苏通泪眼婆娑,几度哽咽,“二公子走了,雁姨和小姐走了,云家只剩老夫人一个了,若在让老夫人知道是我做的,老夫人会心寒的。”
苏通看着阳春的无助,终究是不忍,跟着阳春一同去老夫人沈凤也即云初的祖母住所,,清心园。
“好呀!好呀!你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给我滚!”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屋里头沈凤冷笑凄凉的声音。
苏通不知道沈凤何以如此震怒伤心,阳春却浑身一震,顾不上与苏通说一个字已匆匆奔上前,苏通也跟上去看看。
门前阳春抬起手又不敢劈开门,苏通了然抬手一掌拍在门上,两人匆匆闯进去,看着屋中的人呆立在原地。
那与沈凤久久对视的人,络玉身边的人,竟是那个铁定死了的人正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中,还是那一双清亮沉锐的眼,还是那一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倔强……
谁会知道有一天?
络玉在一旁憋着泪想说话却一个字说不出來。
苏通才想起,沈凤所说的‘为了一个女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是什么意思。
云初未战死却未回朝回家是不忠不孝,瞒着朋友家人出生入死的将士让他们深受哀痛是为不仁不义!
他真的是为了眼前这个女人抛下了这一切吗?
苏通握紧了拳头,紧紧的盯住至今都沒看向自己的一双眼睛,干净坦荡得让他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原來的情伤裂开,痛楚在周身叫嚣,他的身子都控制不住的轻颤。
他找了他那么久,他以为他死了那么自责后悔,他将人错认成了他惹祸上身,他为了他兄弟不欢而散,为了他翻遍了荒原雪山,差点害死了千影……
这一刻,他甚至想破口而出质问:你为什么沒死?
你死了更干净……
“老夫人,你听我们解释,云初很早就想回來,是我担心自己的身份若有一天被人拆穿会害了云家,云初才迟迟沒有回來,你不要怪他……”络玉颤着